“怎么了?”阮祺見他忽然停住,回頭疑惑問。
“沒,”顧洵迅速垂下眼簾,“不是要把綠豆送去后廚嗎,快點去送吧。”
有阮祺在一旁幫襯,顧洵終于找到訣竅,雖然偶爾還會犯些小錯,但總算不似最初那般手忙腳亂了。
過了辰時,粥鋪里的客人逐漸增多,店里店外都充斥著濃濃的煙火氣。
四周人聲嘈雜,各種閑話家常,嬉笑怒罵,這邊是誰家閨女毀了婚約,那邊是誰家小子跟人跑了,仿佛世間所有瑣碎都藏在這小小的方寸之間。
“哎呦,”有自來熟的婦人招呼道,“這小哥兒是新來的吧,模樣真俊,許了人家沒?我娘家有個侄子,是在村里面教書的。”
“我……”顧洵手足無措,那婦人力氣大,抓住他便不肯放松。
“嬸子怎么見誰都要做媒,”阮祺連忙過來解圍,“而且你那侄子不是在學堂做粗使的嗎,何時成了教書先生了?”
婦人訕訕松手:“什么粗使,他也幫著管教學生的,也算是給人教書了。”
這話明顯是狡辯,阮祺沒再多說,將話題輕巧帶過后拉著顧洵離開。
到角落里低聲安慰道:“別怕,他們只是想與你搭話,其實沒什么惡意,你若是聽著不舒服,強硬拒絕了便是。”
顧洵回了一句,阮祺沒能聽清,再湊近時就見對方平靜道:“后廚的紅豆粥已經煮好了,我現在去拿。”
阮祺目送對方走遠,不由撓撓頭。
這人幾次欲言又止的,究竟是想要說什么?
和之前不同,今日的粥鋪是要開整天的,不敢讓阮祺太勞累,才剛過晌午,董念便叫陶玄景將阮祺換了下來。
顧洵也有些累了,被董念安排到水神廟客房里休息。
歇過午覺,阮祺摟著郎君賴了會兒床,磨磨蹭蹭許久才終于趕回粥鋪。
原本以為顧洵已經先一步回家了,卻見對方十分自然地穿梭于長桌之間,幫著店里的客人點單上菜。
“祺哥兒來了。”剛從廚房出來歇口氣的董念走近,注意到他的視線,笑著道。
“你帶來的人倒是勤快,雖然開始忙亂些,如今也慢慢適應了。”
阮祺也覺得驚訝。
顧洵畢竟是在顧家長大,自小養尊處優,能堅持半日已經是難得,更何況對方居然肯主動干活,當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我還以為你不喜歡跑堂,晌午歇夠了就要回去呢。”阮祺系緊袖口,上前幫著他一起收拾桌面道。
顧洵收起抹布,沒好氣瞥了他一眼。
“別想太多,我大哥今日出門辦事,剛巧路過蕪河村,已經說好傍晚過來接我回府了,我只是無事可做,所以來打發時間。”
“哦,”阮祺點頭理解,“你們兄弟感情真好。”
他只是隨口感嘆一句,顧洵卻像是被踩中痛腳般,忍不住提高了嗓音。
“我與大哥的感情自然是好,爹忙于公務,我幾乎是被大哥一手帶大的,平日吃穿都是由他打理。”
“我今日忽然到外面,他放心不下,無論如何都要親自來接我。”
阮祺點點頭,卻突然想到,若自己是顧家子的話,那眼前人與顧允海便并沒有血緣關系。
目光一時間有些復雜。
“不就是跑堂嗎,”顧洵深吸口氣,像是還沉浸在方才的情緒里,“你能做到的,我也一樣能做到!”
說罷利落轉身,端起碗碟快步離開。
阮祺:“……”
夏季日頭長,過酉時末天還微微亮著。
粥鋪打烊,阮祺剛收拾完東西走出店鋪,就被廟市里的人團團圍住。
聽明眾人的來意,阮祺也不知該作何反應了,只能無奈道。
“我都已經撈過那么多回魚了,你們還沒有瞧夠啊?”
“怎么能瞧夠,我可是從槐州城特地趕來的,就是為了來看小廟祝撈魚。”有陌生青年揚聲道。
阮祺滿臉迷惑。
槐州城,離這里可足有大半月的腳程吧,就為了看他撈魚?
聽著周圍眾人七嘴八舌,阮祺總算是明白了,一切都還要從槐州城某座神廟說起。
槐州城里共有三座廟,其中一座便是水神廟,年代久遠,據說百年前就已經修建起來了,每到年節時候,連當地官員也都要前往祭拜。
那神廟的廟祝已是耄耋之年,生得鶴發童顏,某日卻忽然同香客道,蕪河村的水神廟有神仙顯靈,他們若有事相求,不如去蕪河村里碰碰運氣,說不準能求得真神庇佑。
老廟祝在槐州城內極有威望,這話一傳十,十傳百,惹得好些人深信不疑。
這不才剛到廟市,就有許多外鄉人趕來,見不到崔廟祝本人,便都跑來見阮祺這位小廟祝了。
……想看撈魚是假,想看他是不是能讓神仙顯靈才是真。
“行,那就撈魚吧,”阮祺也沒推辭,“不過事先說好,我撈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