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祺頭皮發麻,還以為又要被按著學什么法術了,便聽老者先一步道。
“小君后別緊張,老臣回去仔細考慮過了,修習法術是個慢功夫,非一日兩日就能見成效,小君后不必心急,只需循序漸進便好。”
老者態度溫和,神色和語氣都異常恭敬,完全瞧不出先前逼迫他修習法術的模樣。
不僅如此,還額外關心了阮祺的身體,說再多休息兩日也無妨。
目送老者離開,阮祺忍不住問身邊人。
“仙翁轉性了,還是你與他說了些什么?”
昨晚阮祺雖然睡得迷糊,但也隱約能感覺出,郎君夜里似乎出了一趟門,估計便是去見瑤臺仙翁了。
清珞神情淡然:“沒什么,不過是稍稍勸服了一下。”
阮祺:“……”
這個勸服,不會是他以為的那個意思吧。
江里正本就擅長經營,阮祺不在這兩月里,蕪河村的集市規模已經不輸縣里,成了附近村鎮數一數二的大市集。
除了先前就有的攤位,村口兩旁更是增加了許多固定商鋪。
阮祺抬眼便瞧見一間賣胭脂水粉的店鋪前,年輕女子正與掌柜比劃著什么,似乎想要買擺在貨架上的胭脂膏。
女子身穿水色衣裙,手里舉著紙傘,臉孔一片空白。
周圍人卻像是早已習慣一般,自顧自做手邊的事情,絲毫也不見驚慌。
“哎,公子是從外地來的吧,”旁邊攤位的小販注意到阮祺,笑著與他解釋,“這是無面水鬼,是侍奉在水神座前的,您別看它瞧著嚇人,其實性子極好。”
“您若是有什么貴重東西落到河里了,或是需要它幫您什么忙,去廟里上一炷香,它多半都會同意。”
阮祺確實驚訝了,他以為村里人都會很害怕水鬼來著,沒料到才不過兩月,居然已經相處得如此融洽。
對面水鬼買好了胭脂,快步朝這邊走來,兩手向上將胭脂膏捧到阮祺跟前。
阮祺連忙道:“我不用這些,你自己留著吧。”
水鬼垂下頭,空白的臉上似乎露出低落,隨即很快打起精神,換了盒面脂遞給他。
面脂,妝粉,青黛,澡豆,一樣樣取出捧在手里,大有不容他拒絕的架勢。
“……謝謝。”阮祺只得接過最初的那盒胭脂。
剛剛還在和阮祺說話的小販看得目瞪口呆,一旁賣瓜果的漢子圍觀了全程,頓時笑話他。
“哈哈哈,班門弄斧了不是,你眼前這位可是蕪河村的小廟祝,那水鬼最聽他的話,你同他說這些。”
小販臉頰通紅,囁嚅著說不出話來。
因漢子這一聲吆喝,周圍眾人也都注意到這邊,立時也有人認出阮祺來,紛紛與他打招呼。
“小廟祝回來了,有兩月多沒見了吧。”
“崔廟祝說您到關外去了,關外怎么樣,是不是有大片的草原和牛羊?”
阮祺無奈,有沒有草原他不清楚,他只是到沙漠里轉了一圈,還是幻境里的沙漠。
這一日過得格外充實。
早上幫伯母擺攤,晌午去神廟解簽,下午又和大伯一起收拾粥鋪,清點桌椅,做好開業前的準備。
就在臨近傍晚,清珞以為對方已經將親生父母的事情徹底拋到腦后,阮祺忽然扯了扯他的衣袖。
“你說,我父親是常淵縣知縣,之前見過的顧允海其實是我的親大哥,這些都是真的嗎?”
“是。”清珞神色略有些微妙。
先前阮祺總提起顧允海,說覺得對方熟悉親切,他便叫人仔細探查了一番,沒想居然是這種結果。
“那……”
“你是被管事兒子從府里偷抱走的。”清珞緩聲道。
“當年鬧得沸沸揚揚,那時顧知縣還是京城官員,不能離京太久,故而只是暗地里派人找尋。”
顧知縣奉命到常淵縣辦差,身邊人手本就有限,傾盡全力也沒能將孩子尋回。
幼年的顧允海因此事一病不起,顧知縣為了安撫大兒子,不得不抱來容貌相似的嬰孩,對外謊稱孩子已經尋到。
而那被抱養來的孩子,正是現在的顧家二公子,顧洵。
“管事兒子生性懦弱,當年會染上賭癮,冒險把你從府里偷出,應該也是受了外人教唆。”
“后來他帶你躲藏進棱子峰,不知出于何種考量,并沒有把你交給幕后之人,反而將你隨意丟棄在山林,最終被進山打獵的阮成彪撿到。”
彼時阮成彪妻子難產,孩子夭折,為了穩住妻子,阮成彪瞞過所有人,用新撿來的嬰孩替換掉才剛夭折的孩子。
兩戶人家,兩個陰差陽錯,離奇錯位的孩子。
阮祺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清珞嘆息了聲,伸手將他抱住:“想見一見你的親生父母嗎?”
“可以用隱身術,沒有人會發現,之后是想要相認也好,徹底隱瞞也好,都隨你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