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知道避嫌了,”董念沒好氣道,“天天和你郎君難分難舍的,再不叫你們住在一起,咱家窗戶都要叫你們踩爛了。”
阮祺頓時臉紅。
就是隔著窗戶說話……也沒有要把窗戶踩爛吧。
“行了,”阮成豐嘆息道,“也不差這幾日,水神廟是崔廟祝做主,有他護著你,想來外人也不會多說什么。”
“只是別鬧出孩子就行,最近我和你伯母都忙,怕抽不出空來照顧你。”
“大伯!”阮祺這回連耳根都紅透了。
雖然理由有些古怪,但被董念催促著,阮祺也只好收拾了物品離開。
目送兩人走出院子,董念終于收起輕松,把手里的杯子丟到桌上。
“你猜,你兄弟為了那幾箱子的納采禮,能想出什么新鮮主意?”
阮成豐垂頭沒有吭聲。
畢竟一起生活多年,阮成彪是什么脾性,兩人都再清楚不過。
為了銀錢,對方甚至能不顧臉面將魏嬸子家的進貨錢盡數偷去,若不是阮成豐后續一點點替他補齊,魏嬸子早就報官將對方抓進牢里了。
不,阮成豐忽然想,或許是自己做錯了。
他當年就應該任由阮成彪被關進牢里,說不定還能長些教訓。
可惜眼下說什么都已經遲了。
“暫時先別叫祺哥兒回家了,”阮成豐沉聲道,“廟里人多,崔廟祝也是能鎮住場子的,成彪欺軟怕硬,估計不敢過去造次。”
“至于咱家這邊,明日去和江里正通個氣……剩下的,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阮祺和清珞回到廟里時,崔擇川還沒有歇下,有些奇怪兩人怎么這時候過來,隨口問了一句。
知道隱瞞不過去,阮祺索性照實說了。
來時的路上他就已經想通了,大伯和伯母之所以寧愿被說閑話也要讓他搬來和清珞一起居住,估計也是預料到以阿爹的性格,根本不可能輕易放棄,日后多半還要過來鬧事。
他們不想阮祺臨近婚期了,還要為這些事情費神操心。
崔廟祝聞言眉頭都立起來了,提高嗓音道:“那混賬東西!”
“不必怕,你爹是個什么性情村里沒有不知道的,你盡管安心住著,我叫仆役日夜巡視,保管他不敢來尋你的麻煩。”
崔擇川義憤填膺,伸手拍了拍阮祺的肩膀。
“明日我就去找江里正,他臨走前不是還偷了魏嬸子家的財物嗎,正好,咱們新帳舊賬一起算!”
雖然時隔日久,偷盜財物也都已經被阮成豐補齊,官府那邊估計是不會受理了。
但律法歸律法,村里也有村里的法規,沒辦法徹底收拾了,狠狠打一頓還是可行的。
崔擇川平日總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難得如此憤怒,阮祺心底忍不住涌起暖意。
“嗯,我知道了。”阮祺點頭。
“去歇著吧,”崔擇川道,“放心,咱們蕪河村這么些人,還輪不到他跑來放肆。”
似乎是崔廟祝的寬慰起了作用,這一晚阮祺睡得格外好,只是夜半三更,又夢見自己站在河面中央。
蕪水河波光粼粼,月色雪亮,阮祺望向對面身影模糊的清珞。
風吹過鬢邊,不知是不是阮祺的錯覺,夢中的郎君似乎與現實里的很不一樣,分明還是相同的容貌和氣質,卻叫他渾身戰栗,不敢直視。
微涼的指尖幫他將碎發撫平,熟悉的嗓音傳到耳畔。
“……你想要他的命嗎?”
“啊?”阮祺瞬間呆住。
嗓音的主人溫和道:“阮成彪,只要殺掉他,便不會再有人惹你不開心了。”
不不不!
阮祺被嚇傻了,也忘了自己是在夢里,拼命搖頭。
“沒那么嚴重,他就算對我不好,還將我趕出家門,但他畢竟是大伯的親弟弟,他死了,大伯會難過的。”
不是自己會難過,而是大伯會難過。
阮祺自五歲起便沒有再見過阿爹,在他的心底里,大伯和伯母才是最親近的家人。
阮成彪死了,他或許只會悵然一瞬,但絕不會如大伯那般在意。
“那就抹去你大伯的記憶,”耳邊的聲音繼續道,“還有蕪河村的人,等到所有人都忘了他,便沒有人會在意了。”
殺掉一個人,再將他所有身邊人的記憶抹去。
阮祺莫名打了個寒顫。
察覺出他的恐懼,聲音的主人緩緩嘆息,湊近吻過他的臉頰,那唇有些涼,仿佛初冬的浮冰。
“……既然你不愿,那便先放過他一回吧。”
黑漆漆的天,已經是子夜之后。
偽造婚書畢竟不是小事,阮成彪今日留在蕪河村內,與程貳商量了整夜。
具體的偽造事宜全權交給程貳來操辦,他雖然是個混混,但在三教九流上著實結交了不少人脈。
按照對方的說法,區區一張紅紙,無需一日,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