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見鬼,跟你說,我今日可帶了好東西來,再不怕碰見鬼了!”阮成豐打著酒嗝道。
江萬殆邊給他夾菜,邊笑他:“好東西,你別是去哪個道觀求了符紙吧?”
“不是符紙,”阮成豐憤然道,“你等著,我現在給你拿來!”
阮成豐搖晃著起身,走到帶來的米面袋子底下,翻翻找找了許久,當真掏出一樣事物。
阮祺都不知道自家大伯偷帶了什么上山,也跟著好奇探出頭。
就見那事物一尺多高,似乎是座鎏金的雕像,模樣十分眼熟。
等看到雕像衣擺上的水紋,阮祺終于認清。
“這是水神像吧?”
“咳!”身旁清珞被蘑菇湯嗆了下。
阮成豐已經醉迷糊了,全然忘了打算要保密的事,昂著頭有些得意道。
“如何,我家祺哥兒可是水神廟的小廟祝,反正都是要求神,不如找個熟悉的,也能多照拂一二,你說是不是?”
“是,你聰明,來來再喝一杯。”江萬殆繼續給他倒酒,大有不醉不歸的架勢。
阮成豐雖然膽子大,但先前親眼見了那無面女鬼,再次上山里來還是有些發怵。
只是他好顏面,不想叫自家侄子知曉自己怕鬼,故而才偷偷到廟里求了神像。
“您真是,”阮祺接過水神像,避免他失手摔到地上,“神像哪兒是能隨便請的,還給壓在米面底下,罷了,我去給您擺到屋子里吧。”
“行,擺在灶臺上,每天拜一拜。”阮成豐含糊著道。
又不是灶王爺……擺灶臺上。
阮祺搖頭,按照之前崔廟祝教導過的,尋了房屋的正北方,算過和外面溪水的距離,挑了最近的地方擺在高處。
清珞在身后扶了他一下,溫聲道:“可以再往旁邊些。”
“這邊?”阮祺依言朝右后方挪了挪。
擺正了神像,手邊沒有香燭,阮祺便以清水代替,灑了幾滴在臺基上,默默祝禱了聲。
神像肅穆,五官一如既往的寬厚慈和,似乎有星星點點的金光散逸而出,盡數落在阮祺的眉心。
他伸手摸向額頭,卻什么也沒能摸到,疑惑眨了眨眼。
“走吧,”阮祺跳下板凳,拉著清珞回屋,“不和他們折騰了,碗筷明早再收拾,咱們先休息去。”
院子里客房不多,床鋪卻是足夠使用的。
兩人被分到西側最里間,忙碌了一日,阮祺早就乏累了,簡單燙過腳后,裹著厚實的被褥,靠在清珞身邊沉沉睡了過去。
門窗緊閉,四周原本該異常安靜才是,阮祺睡意朦朧,卻總能聽到各種細碎的響動。
風聲,枝葉聲,溪水聲,還有不知是誰低低祈求的聲音。
一陣接著一陣。
有的極遠,有的極近,層層疊加在一起,仿佛嗡鳴。
清晨,阮祺困倦打著哈欠,出門撞見同樣也在外間洗漱的江萬殆。
“祺哥兒沒睡好嗎,是不是我和你大伯呼嚕吵到你了?”江萬殆注意他的臉色,頓時擔憂問。
只是不能啊,兩邊隔著一個房間,即便打呼的聲音再響,應當也吵不到對方才是。
“您昨晚是不是和神像祈求,說希望銳哥兒成親,好早日安定下來?”阮祺困倦揉了揉眼睛。
江萬殆愣住:“是啊,怎么了?”
“銳安也和神像祈求了,”阮祺同情望著他,“說您與其擔憂他的婚事,不如操心操心自己,早點給他尋個后娘。”
江萬殆:“……?”
因為要趕早將獵物送到山下,幾人來不及用飯,天沒亮便穿衣洗漱,收拾了東西準備離開。
柴房倒是有能裝運重物的板車,只是車輪壞了,阮成豐來回瞧了許久,心底犯愁這車還能不能使用。
就見岳聞朝將幾個獵物依次扔到板車上,毫不費力扛了出去,頓時沉默。
“大伯?”阮祺奇怪他怎么站在原地。
“清珞的那名下屬,我覺著,你得給他多加些工錢。”阮成豐認真道。
阮祺滿頭霧水。
最難拿的獵物被岳聞朝獨自扛走了,剩余幾人頓時都輕松下來。
望了眼天色,阮成豐索性也不急著趕路了,招呼阮祺慢些走,順路瞧瞧有什么能帶回去的。
春筍,蘑菇,各類野菜,背上的竹筐很快被裝滿。
將兩株花椒樹挖出來時,阮祺意外尋到幾叢艾草,連忙將竹筐的東西挪到大伯那里,蹲在地上去摘艾草。
“這是能吃的嗎?”清珞靠近道。
“嫩艾葉能吃,”阮祺挑著最鮮嫩的葉片,舉起來給他瞧,“可以煎雞蛋,也可以燉雞湯。”
“老葉不能吃,不過可以曬干了搓成艾絨,拿來做除穢香,或者直接熏屋子也行,夏天還能驅趕蚊蟲。”
清珞沒有應聲。
分明是最平常的事物,面前人卻像是尋到什么寶物一般,杏眼晶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