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的夜幕里,戴鬼面的攤主將面具取下,露出焦黑枯槁的面容,沖他笑容討好。
阮祺抖了抖,忍不住鉆進(jìn)身邊人懷里。
片刻覺得不夠,干脆拉起對方的手臂,整個圈在自己背后,最終連耳朵也埋了進(jìn)去,總算感到一絲安心。
清珞半夢半醒,聽著枕邊窸窸窣窣仿佛小動物一樣的響動。
唇角彎起淺笑,將人摟緊后沉入夢鄉(xiāng)。
大漠日落,烽煙滾滾。
銀甲天將把長戟插在土堆之中,望著一閃而過的靈訊,狠狠吐掉口中的黃沙。
自從被紅袍星官誆騙,險些迷失在萬千小世界之中,這已經(jīng)是銀甲天將第二回收到對方的靈訊了。
靈訊內(nèi)容和先前一樣,都是對方已然找到仙君所在,催促他盡快趕去,并想辦法告知瑤臺仙翁之事。
找到仙君?
銀甲天將冷嗤一聲,他看起來就這般好騙嗎。
若對方當(dāng)真尋到仙君所在,怎么可能讓他來搶這份功勞。
那個陰險狡詐,為達(dá)目的不擇手段的混賬。
狂風(fēng)卷起黃沙,銀甲天將拎起長戟,卻突然瞇起了眼眸。
或許……過去瞧瞧也未嘗不可。
倘若那人再敢誆騙自己,他便有理由狠狠教訓(xùn)對方一頓了。
炭盆燒了整夜都沒有熄滅,阮祺起來只感覺渾身暖烘烘的,忍不住伸了個懶腰。
大伯和伯母已經(jīng)趕早集去了,早飯是阮祺自己做的,擔(dān)心這兩日燒烤吃多了上火,干脆烙了糖餅,做了野菜拌豆干。
春季的野菜大多有清熱的功效,味道有些苦,但加蒜泥醋和白糖拌了,便會十分清爽解膩。
吃過早飯,幫忙重修舊宅的江萬殆便領(lǐng)著泥瓦匠人過來了。
不同于前兩日只是簡單修補(bǔ)外部的院墻,今日起便要開始加厚主屋四周的墻壁了。
阮祺瞧著被搬進(jìn)院中的磚石,忽然意識到一個嚴(yán)重問題。
“江叔,那個,我們這幾日,是不是都不能住在這里了?”
“肯定不能住啊,”江萬殆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這兒又是土又是沙的,衣服被褥都要弄臟了,你們還沒找到搬家的地方?”
“沒事,”江萬殆安慰,“你大伯家里不是還有空房嗎,擠擠湊合一下,我加快些速度,最多幾日就能忙完了。”
大伯家里的確有空屋沒錯,正是阮祺成親前住的那一間。
不過自打阮祺離開,那間空屋已經(jīng)成了堆放雜物的倉房,平日擺攤用的推車和蒸籠都擱在那里,已經(jīng)騰不出住人的空間了。
見阮祺愁眉苦臉,一旁江銳安忽然道。
“哎,水神廟里剛收拾出來幾間客房,如今還沒人住呢,你們不如找崔廟祝問一問。”
神廟?
阮祺連忙抬頭,這的確是個辦法。
水神廟內(nèi),聽聞阮祺的來意,崔廟祝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大手一揮。
“住什么客房,你是繼任廟祝,這神廟里本來就有你的住處,你回家把東西收拾了,今日就搬進(jìn)來吧。”
“謝謝崔叔?!比铎黧@喜。
所謂繼任廟祝居住的房間,其實就是崔擇川原本年輕時的住處,緊挨著東配殿,再往東便是一小片松林。
房間分內(nèi)外兩間。
里間是臥房,有一張紫檀攢格的架子床,旁邊立著香幾和燈架。
外間是靜室,供桌立著銅鎏金的水神像,地上有打坐用蒲團(tuán),墻上掛著一副山水,角落有崔廟祝自己的落款和題字。
“……這就是水神啊?!比铎骱闷鏈惤裣瘛?
神廟主殿內(nèi)雖然也有水神塑像,但那神像年久失修,許多地方都已經(jīng)破舊斑駁了,根本瞧不清原本的容貌。
眼前銅鎏金的水神像明顯是出自名家之手,線條流暢,衣袂飄逸,低垂的眉眼寧靜慈和,仿佛悲憫著蕓蕓眾生。
“水神是女子嗎?”阮祺認(rèn)真思索。
清珞嗆了口茶水,堅定道:“不是?!?
“你怎么知道不是,”阮祺反問,“火屬陽,水屬陰,水神為何就不能是女子了?”
清珞放下茶盞,直接捏他的臉頰:“沒有原因,你只要記住如今不是便好了。”
阮祺:“……唔。”
既然暫住的地方已經(jīng)找到,之后搬家的事情便比較簡單了。
為了防止落灰,阮祺將所有外面的衣物和被褥都收進(jìn)了柜櫥,只挑了幾件換洗的衣服帶上。
兩套碗筷,兩套床褥,記賬用的紙筆,一本《邊城游記》,還有新得來的白銅炭盆。
廟里雖然有三餐供應(yīng),但幾乎都是素食,很少能見到葷腥,拿個炭盆過去,平日也能自己烤些東西來吃。
搬家之前,阮祺繞路去了隔壁一趟,打算將要在神廟暫住的事告訴郎君下屬,順道瞧瞧先前買回的母雞和雞仔。
陶玄景辦事妥帖,后院的雞棚打理得整潔干凈。
雞食是剁碎的野菜和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