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過了,說過兩日再出攤,最近田里已經能下地,打算讓你大伯趁空閑先將大田里的地翻了。”
蕪河村的農田在西盡頭,是幾片連在一起的中田,村里農田不多,附近幾戶人家的田地基本都在那邊。
阮祺更迷糊了。
現在才三月初,一般不是都等清明左右才開始翻地種田嗎。
今年入春后的確暖得早,地里也基本都化凍了,只是也沒必要趕在這幾日吧。
不過阮祺很快便有了答案。
院子里,伯母董念一邊給阮祺拿菜籽,一邊咬著牙道。
“……膽子肥了,自己身體怎么樣不知道,居然還敢領著你們兩人一起進深山里打獵。”
“他不是渾身蠻力沒地方使嗎,行啊,那就去大田里翻地吧,翻一遍不夠就翻兩遍,看他還有沒有力氣胡鬧!”
阮祺低頭檢查菜籽。
不敢告訴對方大伯打獵時見鬼的事,不然若是知道,估計大伯這兩日都進不去屋了。
舊宅院里有一片菜地,阮祺先前嘗試種了幾回都沒能成功,這次伯母不只給了他菜籽,還給了他不少韭菜根。
按照董念的說法,這要是再種不活,他也就不必再琢磨著種菜了。
“我覺得菜種不出,應該不只是我自己的問題。”回去的路上,阮祺低聲念叨。
“嗯?”清珞回過頭。
阮祺仔細和他解釋:“種田要講究天時地利,首先,咱家許久都沒有人住,田地都已經板結了,硬邦邦的,小菜在上面本來也不容易成活。”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如今還沒過清明,田里好些地方都沒有回暖,菜籽種下溫度不對,自然連發芽都困難。”
清珞頷首,視線不經意轉向路邊一家農戶。
用籬笆搭成的圍欄里頭,大片的青菜長勢喜人,郁郁蔥蔥。
阮祺:“……”
回到舊宅,阮祺悶頭清理韭菜。
根據伯母叮囑的,先要將老化的根須剪掉,留下新根,再在田里挖出三寸的土坑,把韭菜分別掰開后每隔一尺左右栽下一株,最后從河里打來大量的水將菜地澆透。
“種得不錯。”清珞在一旁稱贊。
阮祺拍掉身上的草屑,嘆息道:“這要是再種不活,我往后確實也不用種菜了。”
阮祺心思簡單,很少會有什么特別煩惱的事,這會兒卻眉心微皺,望著菜田里的目光滿是苦大仇深。
“沒事,”清珞輕聲安慰,“我有名下屬很擅長種菜,等過段時日,他應當便能找過來了,到時可以將家里菜田交給他來種。”
“下屬?”阮祺驚訝。
郎君很少提起自己過去的經歷,阮祺只猜到對方可能是在關外做生意的,結了些仇家,所以先前才會受那樣重的傷。
只是下屬……
阮祺抿著唇:“你下屬如果找來,會把你一起帶走嗎?”
“我如今家就在這里,他能帶我到哪兒去。”清珞笑著搖頭,幫他拂去袖上的塵土。
阮祺垂眸,經過這幾日的調養,郎君臉上的焦黑大半都已經褪去,唯有眼角處還留著幾道淺淺的疤痕。
清珞容貌本來就好,這樣偏頭望著他,更顯得眉目疏淡,仿佛山水入畫。
阮祺回握住對方,終于緩緩放下心來。
董念還在與阮成豐置氣,晌午的飯菜自然只能由阮祺送到田地那邊。
不過生氣歸生氣,準備的飯菜依舊沒有絲毫含糊,有炊餅,有鹵肉,還有大伯喜歡的油燜筍。
都用竹篾編藤食盒裝起來,方便又保溫。
今年春天暖得早,雖然離清明還有數日,卻也已經有不少人開始到大田里翻地種菜。
晌午太陽毒辣,幾個漢子忙得熱火朝天,瞧見阮祺的身影,有相熟的抬頭打招呼道。
“祺哥兒來了,這是過來給你大伯送飯的?”
“嗯,”阮祺應聲,“沈叔也這么早開始翻地了。”
“是啊,只有這一畝地,抓緊弄完得了,家里婆娘還等著我一起出攤去呢。”沈槐笑著道。
“對,出攤。”旁邊有青年聞聲應和。
“今年多虧了有村里的廟市,不然等種完這兩畝地,就得到外面去找其他活計了。”
蕪河村附近有山有水,能耕種的田地卻十分稀少,分給每家每戶的基本都只有一兩畝地。
想要過活,便只能去尋找其他門路。
“是啊,不只廟市,村子的水神廟紅火了,即便平日里出攤也能賺到不少銀錢。”沈槐感嘆。
廟市即是廟會,其實是要等固定的節日才能舉辦的。
不過他們小地方沒那么多講究,每四五日都要開辦一次,就當是普通趕集了。
如今水神廟香火日漸興旺,只要腦筋活絡些的,都能尋到合適自家的營生。
“哎對了,咱們祺哥兒現在是小廟祝了吧,這水神廟的繼任廟祝,是不是都應該會祈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