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還有其他人在,也是蕪河村里的獵戶,名叫江萬殆,正是先前與阮成豐約好要一起打獵的。
“小孩子脾氣,”阮成豐哼了聲,“一個兩個體力太差,這點山路就受不住了,等下還怎么跟著去打獵?!?
“行了,”江萬殆笑著勸他,“別折騰兩個孩子了,誰都像你似的,腿摔斷才剛幾日,就又敢跑山上來了。”
阮祺安頓好了清珞,準備去外間做午飯時,院外兩人已經提著弓箭打獵去了。
清珞倚在床邊歇了片刻,轉頭便收獲一個氣鼓鼓的夫郎。
“都已經走了?”無需多問,外面已然聽不到任何響動。
“嗯,”阮祺憤憤點頭,“等回去就告訴伯母,讓大伯再不能隨便進山。”
“放心,”清珞安慰道,“等過了今日,你大伯應當不會再想要進山打獵了?!?
阮祺:“……?”
山里食物簡單,但種類還算齊全,阮祺從灶臺邊找到腌咸肉的壇子,和蘑菇、青菜、蝦米一鍋煮了肉粥。
又從櫥柜上尋到滿滿一竹筐的雞蛋,三個攪散加蔥花煎成蛋餅,兩個加水和香油隔水蒸熟。
宅院里的吃食都是可以隨意取用的,只要事后補齊,或者放上等價的銀錢就行。
腌咸肉用的大概是兔肉,比尋常的豬羊肉更有嚼勁一些,煮在粥里鮮嫩爽滑。
暖暖一碗菜肉粥喝下去,感覺早起爬山的勞累都消散了幾分。
兩人這邊午飯吃得香,阮成豐那頭卻是遇到了些麻煩。
不知是不是昨晚那場小雨的緣故,慣常打獵的山道上泥濘不堪,每走幾步都會踩到一處水坑。
阮成豐此時穿的布鞋并不防水,鞋襪濕透,挽起的褲管也濕了大半,讓他莫名有些心緒煩躁。
“怎么了,”江萬殆見他狀態不對,忙停下腳步,“可是腿傷發作了?”
“不是,”阮成豐皺眉搖頭,“我兩條腿的骨頭根本就沒斷,早就不痛了,只是……”
他斟酌著道:“你有沒有覺著,這山里的風似乎有些涼。”
涼嗎?
江萬殆環顧四周山林,一臉茫然。
阮成豐深吸口氣,不只是涼,更準確說應當是陰寒。
寒風刺骨,林立的樹蔭遮蔽住天日,濃重的陰影垂在地面,仿佛拖拽住了腳步,讓人難以前行。
縹縹緲緲的霧氣里,似乎有一名女子正站在不遠處,長發散亂,側身背對著兩人。
阮成豐心頭狂跳,不自覺打了個寒顫。
“瞧著有些面生,估計是外鄉人吧?!苯f殆努力分辨,上前好心道。
“姑娘,這兒是隅云山棱子峰,附近有狼群和野獸,你若是沒什么事的話,還是早些下山去比較好?!?
“等……”
阮成豐想要阻止,卻半個字也吐不出,只能眼睜睜看著對方靠近。
那女子聞聲轉身,膚色慘白如紙,原本該是五官的地方卻是一片平整,面皮動了動,似乎扯出一張笑臉。
“怎么不說話,我是下面蕪河村的人,姑娘別害怕?!苯f殆撓了撓后頸解釋。
再回過頭時,才發現阮成豐滿臉驚恐,一副白日見鬼的模樣。
江萬殆更困惑了,過去推了推他:“愣著做什么,你不會認得這姑娘吧?!?
阮成豐耳畔嗡鳴,就見那名無面女子收斂起詭笑,從額頭開始寸寸扭曲融化,最終落在地上,化作另一個水坑。
人呢,怎么走了?
江萬殆撓頭。
阮成豐用力呼出口氣,顫抖握緊弓箭,強壓住已經沖到嘴邊的驚叫。
宅院內,等阮祺聽到兩人講述時,已經是傍晚日落。
外間點了油燈,吃著晌午留下的肉粥,阮成豐臉色難看,仍是心有余悸。
“真的,我確實見到鬼了,還是沒長臉的女鬼?!比畛韶S擱下碗筷道。
“盡瞎說,”江萬殆和江里正是本家,都是一樣的不信鬼神,笑著道,“我看你是打獵比不過我,所以才給自己找的借口。”
兩人一下午在深山里打獵,阮成豐因著先前的經歷,總忍不住留意地面的水坑,以至于幾次脫靶射歪。
直到回來之前,才勉強逮到一只野兔,與江萬殆裝了滿滿一竹筐的獵物根本沒法相比。
阮成豐氣得臉紅脖子粗,用力拍打桌面。
“我說的都是真的,就是你早上去打招呼的那個姑娘,她直接在你面前融化了,你是瞎子才沒有瞧見?!?
江萬殆無奈搖頭:“人家就是個普通的年輕姑娘,叫你說的,越講越離譜了?!?
阮祺給大伯倒水,讓他消消氣。
“好了,估計是您身體還虛著,火氣太弱,所以才會見了不干凈的東西……山林里陰氣重,早勸您不要現在就跑來打獵了?!?
江萬殆考慮了下,也覺得這話有理:“祺哥兒說得對,估計真是這樣,傷筋動骨一百天,你還是好好歇著吧,等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