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量阮祺露在領口的里衣,衣料潔白瑩潤,邊角處繡著細細的纏枝紋,剛好襯出少年的膚色。
清珞心底滿意,想這可不算是亂花錢。
“明天也要出攤嗎,這次準備賣什么?”清珞岔開話題問。
阮祺將清點好的銀子藏在床板最底層,再用被褥壓好,想了下道。
“不出攤,伯母說打算休息一日,也正好趁機考慮下往后的出路。”
這段日子接連出攤,有在縣里的,也有在村外廟市的,售賣的吃食都不盡相同。
賺錢是真的賺錢,累也是真的累。
當然,若只是單純勞累也就罷了,偏偏大伯阮成豐是個閑不住的性子,實在受不住擺攤的枯燥。
從廟市上回來,便吵鬧著要進山打獵,賭咒發誓絕對不會像先前一樣意外受傷。
伯母被他吵得頭痛,已然有了松口的跡象。
缺了大伯這個勞力,伯母能選擇的擺攤種類就十分有限了。
阮祺也為大伯的折騰頭痛,忍不住嘆氣道。
“伯母說,等后日里可能會叫我們同大伯一道進山去,好讓他不能到處亂跑。”
阮祺生得瘦弱,清珞又是重傷未愈,有他們兩個拖后腿,阮成豐估計也不敢跑得太遠。
“……只希望別出什么事才好。”阮祺憂心忡忡道。
雖然很擔憂進山打獵,但距離后日畢竟還有一天,阮祺暫時將問題拋到腦后,考慮起明天去水神廟的事。
先前回來時,崔廟祝特地過來,讓阮祺找時間抽空去廟里一趟。
他這個繼任廟祝雖說只是掛名,好歹也要做做樣子,以免惹人閑話。
“你說,我如果求水神保佑,讓大伯放棄進山里打獵,水神能幫忙嗎?”阮祺異想天開。
“你可以試試。”清珞平淡道。
“嗯,”阮祺思考片刻,“那就試試看,對了,順便還可以求祂保佑咱們院子里的小青菜快點長大。”
家里的田地向來都是伯母負責的,阮祺只是偶爾去搭把手,如今親自種了才發現,種地這件事并沒有他想象的那般簡單。
就比如,他之前種在院子里的青菜就怎么都不肯發芽,也不知是出了什么問題。
同樣不懂種地的水神本尊:“……”
規劃好明日的行程,阮祺一夜好夢,第二天照例起晚了。
清晨來上香的人依舊不少。
煙塵縈繞,仿佛整座水神廟都籠罩在香霧之中。
好在崔廟祝并沒有與阮祺計較,反而十分熱情地叫人準備了早飯。
崔廟祝未收弟子,日常在神廟里幫忙的都是蕪河村的村人,也是最近香火旺盛了,才特地雇了幾名仆役打理內外。
負責做素齋的仆役手藝極好,分明沒有一絲葷腥,卻依舊做得色香味俱全。
燒豆腐,燉番瓜,炒豆芽,糖包香軟,米粥黏糯,阮祺吃得眉眼都舒展開了。
等填飽了肚子,才突然想起來問:“那個,崔叔今日找我來是有什么事嗎?”
“其實沒什么,”崔擇川望著阮祺的目光幾乎稱得上溫和,“就是廟市上收的攤位費用已經清點出來了,想叫你過來確認一二。”
說罷抬了抬手,叫人拎了兩大串銅錢過來,直接擺到阮祺面前。
咳!阮祺差點被米粥嗆到。
這么多?
“統共兩貫銅錢,”崔擇川笑容和藹,“有攤位費用,也有這幾日廟里的香火錢,昨天多虧你教訓了那姓賀的,不然由著他們搗亂,還不知要鬧出什么事端。”
一貫銅錢即是整一千文錢,通常能兌換到一兩白銀。
姓賀的,河神廟的賀廟祝?
阮祺更懵了,他何時教訓過賀擎,不對,賀廟祝昨日有來過蕪河村嗎。
無功不受祿,這么重的謝禮他可不敢隨便收下。
阮祺慌忙解釋:“您誤會了,我昨日一直忙著撈魚,從頭到尾都沒見過賀廟祝,更不曾教訓過他,您……”
話沒來得及說完,殿外突然有人闖進,衣衫襤褸,鬢發凌亂,仿佛街邊上的乞丐。不是旁人,正是賀擎賀廟祝。
也不知經歷過何事,眼前的賀擎再不見過去的傲慢。
深陷的眼窩在殿內掃視一圈,最終落在阮祺身上,直接撲過去跪倒在地。
阮祺嚇得險些跳起來,下意識躲到清珞身后。
清珞神色淡漠,倒是并未有太多反應。
“我不是故意要害你的,我只是想將你推到水里,不不,都是我的錯。”賀擎說話顛三倒四,全無條理。
“神仙饒命,求神仙饒命,這些年我裝神弄鬼,騙人錢財,坑害鄉里,壞事做盡,如今已然知道錯了,求神仙饒我一條性命!”
賀擎趴伏在地面,將頭磕得“砰砰”作響,幾乎血流如注。
“不是讓你們丟出去嗎,都過一晚上了,怎么還叫人留在這里?”
崔擇川緩過神來,頓時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