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歷來三腳踢不出個屁的小兒子會問出這樣的話,沈老娘噎了半晌,才道:“咱家現(xiàn)在哪還有錢?”
“那我就打光棍嗎?”沈志偉轉(zhuǎn)頭又看了看一旁蹲著不敢說話的沈壯。也是十三四歲的大小子了,過兩三年就該尋么親事。現(xiàn)在家里一文錢沒有還倒欠外債,別說自己另娶了,沈壯到時候有沒有銀錢討媳婦都難說。
更何況,沈志偉根本不想和趙艾葉和離。他搖了搖頭道:“我不會去說的,艾葉給我生兒育女,跟我過了十來年,他心里向著我,我不會和他和離的。”
也只有趙艾葉是向著他的。
說罷這話,沈志偉也不再理沈老娘如何發(fā)作,悶不吭聲的回了自己屋子關(guān)上了房門。沈老娘氣得摔了瓢:“你犯什么病呢?我又沒讓你真和離!你去嚇唬嚇唬他,他不就夾著尾巴回來了?”
然而回答她的是小兒子一如往常的沉默。只是這次的沉默卻好像帶著一股什么勁兒,讓沈老娘更加氣悶。她瞧瞧雜亂不堪的廚房,柴米油鹽就沒有一樣不缺的。家里沒個人給她搭把手,卻又沒個人都對她有意見,沈老娘簡直想把眼前能看到的一切都砸了。
可她終究沒舍得,而是委頓在地上嚎啕大哭:“我這是什么命啊……兒媳婦一個比一個會躲懶,兒子也不孝順還給我臉色看……我真是活不下去了……”
沈壯被她哭得嚇了一跳,往后退了兩步,頭也不回的跑了。沒人出來看看,也沒人扶她一把,她就坐在廚房的地上嚎哭著,許久沈老漢才在屋里敲了敲窗子:“別丟人了!”
……
農(nóng)家院子也沒什么隔音的,沈家的事兒沒兩天就傳了出來。用和離威脅回娘家的兒夫郎,說出去真是笑死個人。不過現(xiàn)在村里人誰還會關(guān)注他家?茶余飯后當(dāng)個話佐料的不配,只因這淀粉腸作坊就要開工啦!
“青哥兒真是有本事啊,這話才說了幾天?這就談成了,銀子都撥下來了!”現(xiàn)在村里的人聚在一塊,就沒有不聊作坊的!“也不知道他咋和貴人搭上的?我也去過幾回縣城,就沒那個膽子,跟人問個路都打哆嗦!”
桂香嬸子找了個會算的瞎子,選了三日后開工動土。這兩天一車一車的磚瓦往蘭塘村送,因著沈青發(fā)過話,趙石頭成日家恨不得住在那片空地上,不讓人摸走一塊磚一塊瓦。如今這作坊招工和桂香嬸子一家的鐵腕,才是村里討論最多的。
“青哥兒是有本事,可那吳桂香也太上趕著了,太帶樣。”王氏抱著連寶也在,聊起這話臉色不怎么好:“那天俺家連寶就是想摸摸那瓦片,趙石頭就著急忙慌的趕人,不給碰。咋,俺還能偷他的不成,俺家也是用的好磚好瓦呢。小孩子摸摸,就是碰壞了一兩塊也有限,他就那么帶樣,不就是想討好青哥兒么。”
王氏酸溜溜地說完,旁邊人對視幾眼,卻沒有一個附和她,轉(zhuǎn)而聊起了別的。
笑話,現(xiàn)在誰不想討好青哥兒?人家趙石頭那是有機(jī)會,她們沒機(jī)會,不然一樣討好!再說了,你家連寶想摸,人家就得給摸?一塊瓦十好幾個錢呢,摔碎了是讓你賠不讓啊?
再說了那吳桂香是村長媳婦,趙石頭是未來的村長,好好的在背后嚼人家舌頭干啥?沒人愿意多一句嘴得罪人!
“聽說現(xiàn)在先招漢子蓋房,春耕之前把作坊蓋好了,漢子們?nèi)ゴ焊膊粫⒄`地里的收成。然后就招些婦人和夫郎去作坊里做活,你說啥活,不招漢子只找女人和哥兒啊?沒聽說過這樣的。”這歷來都是漢子是家里的頂梁柱,咋還能不招漢子呢?
又有人道:“我聽村長媳婦還說,今年鼓勵大家開荒種紅薯呢。可能是怕漢子都去作坊做工,地里的活兒耽誤了?”
這淀粉腸主要用的就是淀粉,紅薯淀粉、玉米淀粉、土豆淀粉都行,主要還是紅薯便宜也不挑地,比其他的好種。這淀粉腸作坊是個長久買賣,就為了種紅薯單開一些地,也劃得來。
“就是這地不好開,東山那片兒又被什么貴人給買了,聽說元宵之后也要開工,要修路還要蓋莊子。城里好些人來轉(zhuǎn)悠好幾回了。”原本東山那邊還有空的地可以開,現(xiàn)在被這貴人買了去,就只剩南邊北邊了:“俺們當(dāng)家的昨天在附近轉(zhuǎn)悠了轉(zhuǎn)悠,合適開的都是小片小片的,能有二分不?還不夠折騰的。”
就有人笑道:“你家漢子要是看中了,還是快些開吧。你不開,今后有的是人搶著開!”
先頭說話那人想了一回:“那也是。回頭還是去村長那里登記上了,二分地也是地。”這自己開的荒地去村長那里登記了,雖然要交稅,卻是板上釘釘?shù)淖约业亍S行┤藶榱耸D屈c稅,開好一兩年的地被人占了的,也不是沒有。雖然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一般不會做這種惡霸事兒,但哪個村沒幾個潑皮壞種?
王氏面色臊得發(fā)紅,根本沒人搭她的茬。偏還有人像故意的一樣,轉(zhuǎn)頭問道:“連大家的,你們家和青哥兒交好,知不知道那作坊到底是做啥的呀?到底咋招人啊?”
她還真知道。那天在沈青家試驗了一回,剩下的淀粉腸沈青就給桂香嬸子和連二嬸分了分,連二嬸拿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