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話音未落,對面車下的手雷終于爆了。
即便有曲薇薇和葛冰冰的橡膠網(wǎng)和冰盾做阻擋,手雷的沖擊力仍是不小。冰盾瞬間融化了只剩三分,葛冰冰連忙再次凝固,薄薄的冰層卻被彈片擊碎,氣浪卷著火星朝著他們的車撲面而來。曲薇薇虎口震痛,連大地都被炸得震動了幾下。他們所在的車子本就被擊破了輪胎,沒有翻倒都是因為依在了旁邊的廢棄車輛上。這會兒車子直接被氣浪和大地的震動掀翻,滾出去好幾米遠(yuǎn)。
等宋開霽再次爬起來,眼前的畫面讓他瞠目欲裂:張素娟和李愛國倒在地上昏迷不醒,身上都沾了血跡;光頭已經(jīng)死了,胸口到脖頸被戳了七八個血窟窿幾乎碎爛了,沈青滿臉滿身的血,跪坐在他的尸體旁,手里握著的是從宋開霽傷口上截斷的那半截金屬尖刺。
“爸媽!沈青!”宋開霽勉力往那邊爬了幾下,孫呈卻從身后把他架了起來就跑:“先離開車上,我們離對面的車子太近了,要是被火星子點著,跟著爆炸就完了。”
曲薇薇也擦了一把嘴角溢出來的血,用蔓藤卷起宋開霽的父母,又把李梁李琍身上的蔓藤解了讓他們自己跑,最后喊了一聲還在愣神的沈青:“別發(fā)呆了,快走!”
沈青胸口急速起伏,好半天才平復(fù)了呼吸。面前的光頭死不瞑目,正空洞的盯著自己。他殺人了……他殺過野豬,殺過別的獵物,殺過喪尸,可活生生的人,沈青還是第一次殺。
第一次殺人的恐慌和緊張,然沈青的大腦一陣眩暈。
雖然那光頭忽然出現(xiàn)的時候,沈青就在找武器,打定了主意要殺他。他和張素娟、李愛國的性格不一樣,有的人面臨危險,第一反應(yīng)是逃跑、是閃避、是犧牲,而沈青想的總是反抗,最壞不過和對方同歸于盡,也不能讓欺負(fù)他的人好過!
車子被氣浪和震動掀翻的時候,他眼睜睜的看著光頭手里的刀落在李愛國和張素娟的身上,憤怒和恐懼刺激得他像獵豹一樣撲過去,不知疲倦一樣機械的戳刺著光頭的脖子與心口。
可真的殺了,事后他心臟又是一陣緊縮。
虞樂哆哆嗦嗦的從后座底下爬出來,使勁兒晃了晃他:“老板、老板……咱們快走吧!”
沈青這才回歸神來,只覺得自己手腳都是軟的,和虞樂互相攙扶著跑了出去。
所幸周遭的喪尸早就在兩隊人搏斗時被飛濺的異能清理了個干凈,一行人跑出了二三百米,確定車子爆炸也不會被波及到才停下了腳步。
宋開霽癱坐在地上,身旁躺著的是還被蔓藤半裹著的父母。張素娟和李愛國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張素娟背上被砍了兩刀,李愛國肩膀挨了一刀又被當(dāng)胸狠踢了好幾腳,他們本來就在山上挨餓受苦了一個月,身體底子受了大損傷,這會兒昏迷不醒看著模樣異常凄慘。宋開霽哆哆嗦嗦伸出手去探,幸好都還有氣。
看著父母這副模樣,宋開霽簡直五臟俱焚一般的痛,又惶惶然用目光去搜尋沈青。
見沈青也是滿臉滿身的血,緊張道:“你怎么樣?哪里受傷了?”
沈青這才后知后覺的摸了摸臉上的血:“我沒事。”那光頭別看長得壯,但他的異能只有空間和瞬移,比起肉搏打架完全不是沈青的對手。“這些都是那個光頭的血……他被我殺死了……”沈青眼神渙散了一下,又很快聚焦,看向宋開霽身后:“叔叔阿姨怎么樣了?”
宋開霽用袖子蹭了一把臉,臉上不知道是血、冷汗、還是眼淚:“……受了很重的傷……情況很不好,都是為了我……”他又是為父母受傷而心痛,又是為了愧疚:張素娟和李愛國原本在車座底下躲得好好的,都是為了他才會出來,如果不是為了救他拖住光頭的步子,又怎么會受傷……
他整個人都慌了神,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沈青連忙摟住他,想拍拍他的背做安撫,又怕碰到他的傷口,只得溫聲道:“別急,你先放輛車子出來,我們趕緊回虹城基地,找到治愈系異能者,一定可以治好叔叔阿姨!”他很理解宋開霽的痛苦,可這個關(guān)頭單是著急有什么用?宋開霽必須振作起來:“你空間里不是還有藥?我們先上車給叔叔阿姨包扎一下。還有你的傷……”
宋開霽的小半邊身子也全染了血,全憑一口氣撐著,這會兒沈青提起了才覺出疼來。
沈青緊緊的握著宋開霽的手,似乎想將力量通過這樣的方式傳給他:“叔叔阿姨現(xiàn)在都昏迷著,你可要保持清醒,他們現(xiàn)在全靠你撐著了。”
“對、對,”宋開霽深吸一口氣,寒冬夜晚的空氣冷得他肺腑都打了個激靈,也真的漸漸清醒:“我必須振作起來。”
長大多痛啊。尤其是這樣在一瞬間被迫長大,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張素娟和李愛國在無聲的逼著他,必須成長,必須獨自去面對、去承擔(dān)屬于他的責(zé)任。他不能再躲在父母身后做一個孩子,哪怕他們不在身邊心里也總有輕松的感覺。他二十一歲了,沈青還比他小兩歲卻那么成熟、那么堅強……他有什么資格去逃避做一個“大人”?
在成長這件事上,沒人幫得了他,沈青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