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聽說了!我大姑姐就嫁到了石渠村,她男人那天就跟著苗家兄弟上老沈家去了,走之前還上俺家喝了碗水,看了俺公公婆婆說了會兒話!這文書簽了,青哥兒跟老沈家就一點關(guān)系也沒有了,沈老婆子臉是真大,還好意思來要東西!”
背后的議論聲越來越大,沈老娘被連二嬸駁了面子,又是氣又是急:氣她當眾讓自己下不來臺,把斷親的事兒又翻出來說;急是她現(xiàn)在還拿不到肉,一會兒沈青真回來了,可就真沒指望了!
來都來了,她絕不能空手回去!
“關(guān)你什么事兒,我們家的事兒輪到你插嘴!瞧瞧,連老太婆調(diào)教的好兒媳,尖牙利嘴的連長輩都敢頂撞,真是沒規(guī)矩!”她也不敢多糾纏,瞧著旁邊有一大塊切下來的肉,約么有個七八斤,伸手就要去抓:“你說破大天,我是沈青的奶奶,我吃他一塊肉而已,他還能把我怎么了?他要是真敢因為一塊肉跟我為難,這樣不敬長輩、沒有孝心的孫子,老天爺也會看不下去,是要被天打雷劈的!”
聽見沈老娘還捎帶上了自己婆母,又對沈青這樣惡毒詛咒,連二嬸氣得眉毛倒豎,擼著袖子就要和沈老娘吵。卻不想身后的苗氏聽見她詛咒沈青,心中繃著的弦終于被鋸斷了,幾步跨上前去,將砍排骨的刀抓在手里直直懟到沈老娘面前:“你敢動!你給我放那兒!”
第20章 村中瑣事5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驚呆了,連二嬸都張大了嘴忘了說話。沈老娘更是驚詫萬分,歷來像個面團一樣任她搓圓搓扁的苗氏忽然支棱起來,竟然讓她更覺得有一股無名火在心頭越燒越旺:自從苗氏的兩個兄弟打上門那天起,她身邊所有的事情都一點一點失去了掌控。
該在家里給她當牛做馬、最后被賣去山溝換聘禮的沈青竟然敢和家里斷親離開;該被她兒子順順利利休掉、凈身出戶的苗氏竟然敢要求和離,還拿走了嫁妝和補償;該在家當個清閑享福老夫人的自己卻要開始操持家務,還得伺候新進門的兒媳婦;該貧困潦倒、饑寒交迫的苗氏沈青母子卻靠著賣柴賺了不少錢,還打了一頭野豬,日子越過越好……
歷來在她面前大氣不敢出的苗氏竟然敢拒絕自己,還敢拿著刀指著自己!
沈老娘感到一陣狂怒——因長久以來的無能為力,和勞累疲倦而滋生出的狂怒在這一刻集中爆發(fā):“反了你了!你敢拿刀指著我?!你這個大逆不道,喪盡天良的不孝逆媳!”
連二嬸這時候才緩過神來,回嘴道:“你說這話也不覺得可笑!早和離了,誰是你家媳?指你就指你了,更談不上什么大逆不道!”說完她又去掰苗氏手里的刀:“春蕾你先把刀放下,別跟這種人動氣,再碰著自己了。”
連二嬸直覺不太好,這老實人一旦發(fā)起火來,才是最可怕的!她在苗氏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不尋常的勁兒,只怕苗氏被刺激得犯起癔癥,真做出什么事情來。
苗氏整個人都在抖,可是她握著刀的手卻又死緊,頭腦也非常清醒,并不是氣血上涌犯了迷糊。
她想起沈青胳膊上的傷,被野豬的長牙頂?shù)模敲撮L一條口子,猙獰嚇人;她想起沈青背柴火,繩子把肩膀磨得又紅又腫,掌心起了一串水泡。她掉著眼淚給青哥兒挑水泡,挑破了擠出去水,拿布條纏緊了,明天還要再上山去;她想起在老沈家的時候,她的哥兒在地里忙活了一天,回來還要打掃豬圈、修補房頂……
他們的日子才剛剛好過那么一點點,有了那么一點點盼頭,為什么老沈家要陰魂不散,又纏上來?她的哥兒那樣辛苦,卻還要被自己的親奶奶詛咒天打雷劈!
她很無能,幫不上沈青什么忙,卻也不能成為沈青的拖累,輕易被老沈家拿捏變成青哥兒的負擔。連二嬸可以幫她一次兩次,卻不可能次次都在她身邊。
苗氏想起自己不是沒有反抗過沈老娘,和離那天,她絕望之下,加上有兄弟在一旁撐腰,也是跟沈老娘對著罵對著嚎過的,這樣的勇氣有過一次,為什么不能有第二次——
沈老娘還在猶自叫罵:“你還敢拿刀指著我,你有本事砍我啊,你照這兒砍!來,我借你倆膽!你這個不下蛋的母雞,過上兩天好日子,狂得忘了自己是誰了,什么東西也敢這么和我說話……”
苗氏努力遏制著自己胳膊顫抖的幅度,緊張使生理性的眼淚不受控制的往外狂飆,她從嗓子眼里艱難擠出幾個字:“你看我敢不敢。”
……
于是當沈青快走到山腳小院的時候,遠遠就看見前頭亂成了一團,一個叔么慌慌張張迎面跑了過來:“哎呀青哥兒!你可回來了,你家出事兒了,你娘要砍死你奶奶!你快回去看看吧,大家正幫著攔著呢,我去把村長也叫來!”
沈青聽了頭兩句拔腿就跑,跑出去了幾步又瞪大了眼:??誰?誰要砍誰?
村長夫妻也有著相同的疑問:“誰?你說錯了吧,是不是沈家那老婆子去欺負青哥兒他娘了?”桂香嬸子剛在處理沈青送來的豬腿,切下一小塊肉預備做壇子肉,剩下的洗凈拿鹽腌了掛起來風干。她甩著手從灶房里出來:“我就知道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