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所受過大大小小的傷無數,善鳶還記得幾年前有一回鹿鳴也是受了傷,那時所有人都瞞著她,若不是她調皮想要潛進他的房里給他一個驚喜,她絕對不會看到他換藥時的慘況。
明明早上他還陪著她用早膳,那時看起來明明就好好的,可沒想到解開了衣衫,他的腹部有一道深深的劃傷,如果不是他閃得快,刺客險些將他開腸破肚。
如果和他在一起,應該隨時有可能會失去他吧。
就算只把他當作兄長,善鳶都無法想像失去他的感受,遑論是將他視為戀人。
善鳶不知道方才和他唇齒交融、身子依偎對他來說算什么,她已經打定主意了,就當作是兄妹親近,一不小心越過界了。
她不能再有癡心妄想,如今,他就是她的兄長。一個受了傷卻不肯好好喝藥、不肯好好養傷的兄長。
“兄長寬衣吧。”善鳶緊緊盯著鹿鳴的腰帶,好似如果他不自己解衣服,她就會自己動手幫他解。
在善鳶兇悍的逼視下,鹿鳴終究還是投降了,“得,你想看就看”
鹿鳴輕嘆一口氣,這小姑娘打不得、說不得,雖然看起來乖巧可愛,可從小到大都是被千嬌萬寵、捧在手心上的,她小小的身體里面有著誰都無法違逆的執拗,如果他真的不給她瞧,怕她是真的能不管不顧的親手剝了他的衣裳。
就如同方才,她能為了逼他喝藥,直接用嘴來喂他。
如果再不順著她,讓她親自來扯她衣裳,他怕一會兒他就真沒把持住,在成親之前,把人給辦了。
鹿鳴一向不愿在善鳶面前顯露出任何的軟弱,如今卻有著瘋狂的想法,如果她看到了他身上的傷,會不會更憐惜他一些?
眼前的景象讓善鳶倒吸了一口氣,莫怪乎空氣中總是有一股陌生腥咸的氣味。
那是血腥味兒。
比起上一回見到他脫衣,他身上可以說是沒有一塊好皮了,上面布滿密密麻麻的傷疤,有深、有淺,那只是裸露出來的部分,他上半身如今已經半被包扎起來了,白色的布料已經慢慢的被血水滲透,呈現令人心驚的色澤。
鹿鳴見到善鳶臉上的神情,心里頭不禁有點懊悔了,他不該讓她看見這些的,他已經在她的眼角看到了一點淚水的波光。
“你瞧見了,我沒事的。”鹿鳴想要哄她,不過他這人當真是冷慣了,笨拙得很,明明是要哄人,聲音聽起來沒有半分柔情,不知情的還以為他在生氣。
沒事、沒事、沒事!
善鳶的心里頭堵得很,她最討厭鹿鳴強裝沒事的樣子。善鳶心里有些賭氣的想著,他自己都不在乎、不愛惜自己了,她又為什么要在乎?
善鳶眨了眨那一雙明亮的眸子,把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給逼了回去,扁了扁嘴,聲音也冷了幾分,“義母很掛念兄長,還請兄長多保重自身,莫要讓義母擔憂了。”
“我以后會小心的。”
善鳶嘆了一口氣,替鹿鳴把身上的寢衣打理好,攙著鹿鳴躺下,“藥喝完了就多歇息,別再任性,如果兄長再不好好養傷,義母怕是又要我來一趟了。”善鳶的語氣聽起來強硬,不過若是聽仔細一些,卻是可以感受到她的色厲內荏。
鹿鳴還想和善鳶多說兩句話,可那藥漸漸上來了,他的意識開始變得迷糊,他強撐著不讓自己睡去,想爭取更多和善鳶說話的機會,“阿鳶,我給你買了禮物,等會兒要不要去看看?”
善鳶望著鹿鳴眼下的烏青,心里頭的滋味難以言明。
每次回來,他都會帶禮物給她。
最近這幾回,禮物都是由宮人轉交的。
鹿鳴所準備的禮物哪有不好的?
只是比起這些禮物,善鳶更希望的是他能主動來宮里見她。如果不是這次鹿鳴受了傷,他們倆大概連說上話的機會都沒有吧。
想到這兒,善鳶的語氣變得不善,“等兄長的傷好了,再親自把禮物給我,兄長快些睡,我等兄長睡著便回去。”
善鳶坐在床邊,就這么安安靜靜的垂眸望著鹿鳴。
鹿鳴的心跳得飛快,臉上潮紅得更厲害。
“怎么回事,是在發熱嗎?”善鳶的手掌放在鹿鳴的額心,她的手掌偏冰冷,方才握過藥碗,她的冷熱感知有些遲鈍,一時也抓不太準,于是她學著貴妃和鹿鳴以前照顧她的方法,她彎下了腰,用額心對準了鹿鳴的額心,就這么貼了上去。
藥性實在太強,鹿鳴已經有些昏昏沉沉的了,可他實在不舍闔眼,眼見善鳶柔美的臉孔越湊越近,他的心跳驟然失序,直到他兩四目相對,他跌入了她憂心的眸子,像是被一汪春水緊緊包覆。
心中思思念念的小人兒,就這么乖巧的倚靠著他,兩人之間近到能夠感受到彼此的吐息,她身上茉莉花梳頭水的味道一清二楚地傳來,鹿鳴的心都酸澀了起來。
“很燙。”善鳶輕喟了一聲,“難受嗎?”
鹿鳴腦子里頭脹得厲害,不過他依舊搖了搖頭。
“呵。”善鳶冷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