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看得出,父子倆都是不善交際的類型,原志強把人讓進來,就彎著腰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神態也略顯拘謹。
“原逸這孩子,很少帶朋友過來?!彼α诵Γ瑥囊伪成夏昧送馓?,一邊往外走,一邊讓原逸把章見聲往屋里領。
“你們先坐,我出門買點菜,中午吃頓家常的沒問題吧?”
本來沒計劃著要吃午飯,原逸原想說別麻煩了,要買也是他去買,可原志強已經頭也不回地出門去了。
回來時帶了一大堆蔬菜和鮮肉,外加一小瓶二鍋頭。
原志強要下廚,原逸沒讓他動,只跟章見聲一塊把菜洗了,支起桌子煮火鍋,簡單,也方便吃。
小老頭愛喝酒,即便胃出毛病了,也總是愛時不時地喝一小盅解解饞。原逸看見他倒酒就黑了臉,知道勸不動,于是自己埋頭吃飯,一個字也不說。
原志強自己喝不盡興,也給章見聲分了一杯,章見聲沒拒絕,陪著人喝了幾輪。
有酒暖腸,原志強才稍微放得開了些,和他聊起了天。
“你是小逸的領導吧?”對著章見聲身上精致筆挺的西裝來回打量了一番,他試探著說,“看著不像是給人當司機的?!?
章見聲只好莞爾道:“算是?!?
“多虧有領導照顧?!痹緩娒媛缎乃?,感激中帶了幾分討好,朝他舉杯,“這么好的工作,可不好找?!?
章見聲立馬把酒杯放低了些,回敬了人一個,仰頭一飲而盡。
“是原逸做得好?!睂⒕票畔?,他認真說道。
按道理來講,他跟原志強年紀差了好多,倆人的身份、見識、談吐,更是截然不同,但章見聲就是能跟人聊得起來。
大到工作、身體,小到日常瑣事,章見聲不僅能聊,還能聊得有分寸,讓人舒服。
有章見聲在,原逸倒是很少說話,只是時不時地插個一兩句嘴,沒機會再像從前那樣動不動就能和人嗆起來。
吃完飯沒顧上歇一會兒,原志強就要收拾東西走,下午兩點客運站有去縣里的車,他們住得偏,要想趕過去得提前出門。
原逸幫他把行李箱合上,又耐著性子問了他電子廠的地址、規模,還有老板跟同行工友的情況。
“我這回干的都是正規合法的活兒,靠技術賺錢,不像之前那樣了,你用不著瞎操心?!睕]說幾句就不耐煩,原志強早就換好了衣服,也不嫌熱,就在屋子里來回轉悠。
“去那兒注意飲食,少吃多餐。”不管他說什么,原逸只管埋頭檢查幫他帶的營養粉跟破壁機,不厭其煩地囑咐,“不好消化的東西盡量打碎了吃,別嫌麻煩。”
“知道?!毙±项^從屋里出來,應了他幾句,就拿上包火急火燎地走了。
原志強不讓送,原逸只送他到了公交車站。
回來和章見聲稍微歇了一陣,倆人開始把出租屋里的東西分類打包,不要的放一堆,要的都收進整理箱。
章見聲本來想叫搬家公司過來來,但原逸說就這點家當也不值當大費周章,自己三下五除二就收拾得差不多,基本沒怎么讓章見聲動。
拾掇完已經接近傍晚時分,路上車正多,兩個人都不太著急回去。
章見聲坐在客廳的飄窗上,悠閑看著夕陽。
從包里拿出葉黃素和另外兩種神經營養劑,原逸倒了杯水,給他端過來:“先把藥吃了?!?
章見聲自己不動手拿,只張開嘴,等著原逸來喂。
原逸無奈笑著,只好給他送到嘴邊,看人皺眉,問:“苦的?”
章見聲點頭。
于是原逸又從兜里摸出顆大白兔,像哄小孩似的,給人剝開了喂進去,輕聲地說:“吃塊糖。”
章見聲這才滿意,原本微蹙的眉眼間柔和不少。
把藥瓶放回包里,原逸起初沒仔細看,要拉上拉鏈才發覺,里面不知何時多了個信封。
拿出來一看,他略有些發愣。
只見里面厚厚的一沓,裝的全是紅色的鈔票,約莫有個百十來張。
信封上用不太好用的圓珠筆反復劃拉出來幾個字,屋里太暗,原逸拿到客廳窗戶邊上一照,才看清楚是原志強的筆跡——
“小逸,考學用?!?
大腦有幾秒鐘的時間趨于空白,之后,原逸的鼻頭莫名地一酸。
本想裝作若無其事,躲回屋里,把信封悄悄收起來,卻沒逃得過章見聲的眼睛。
“來?!笨辞宄欧馍系淖?,章見聲拽過他的手臂,讓他側坐在自己大腿上,把人圈住說,“抱一會兒?!?
手里攥著沉甸甸的現金,又被章見聲抱在懷里,原逸回想起剛才送原志強去車站時的情景,心里忽然一陣一陣地難受起來。
這錢原志強是怎么攢下來的,他再清楚不過。
之前每次回來,坐不了一會兒,原志強就要趕他走,說是要休息,其實是想抓緊時間,多焊幾塊電路板。
原逸不想讓他太累,他便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