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桌子的另一頭坐下,章見聲不緊不慢地給自己倒了杯茶,輕抿一口才問:“都抓住了?”
“在抓。”章墨頭也不回,淡淡說道。
章見聲倒不甚在意,只繼續問他:“口岸那邊,情況怎么樣。”
這次章墨終于肯扭過臉來,神色淡漠地平視向他。安靜了幾秒,才不疾不徐地開口:“按照你給的集裝箱號,收獲不小。”
盯著淡黃色茶湯中漸漸沉下來的茶葉渣,章見聲的眉宇間極緩慢地舒展開來。
自從初一那天他從原逸的口中得知了紅杉居的事,就立馬讓喻陽順著這條線往下查,果然大有突破。
紅杉居的所有權登記在一家不知名的空殼公司名下,明面上和章棋手底下的產業并無關聯,但暗地里,兩家公司在一些資源上存在著高度重合。
從紅杉居的人員流動一直追查到了海關口岸,章見聲最終發現,章棋買通了每次例行檢查的稽查人員,利用章氏國際平常進出口貨物的集裝箱,走私違禁物品,再運回到紅杉居,集中售賣給一些有門路的富豪和商人。
要查章氏國際的集裝箱,章見聲的權限不夠,只能請章墨幫忙。
將消息透給對方后,調查的阻力小了不少,進度勢如破竹。
趕在這個年過完之前,章墨主動聯絡了海關的人脈,先在口岸攔截下有問題的集裝箱,同時在紅杉居蹲點,挑在有交易的時間段來個人贓并獲。
“除了集團本身依賴進口的羊毛、原石,還發現了少量瞞報的雪茄煙草,鱷魚皮,象牙、珊瑚制品。”章墨沉沉說道。
“藏得很分散,每次的數量都不多,又有集團的貨箱做保護傘,不特意去查,很難發現。”
雖然單次的金額不多,但總量早就超過了量刑標準,更何況又是有組織有預謀的團體走私案件,章見聲心知肚明,這次章棋跟占志飛應該很難逃脫牢獄之災。
見他的反應很淡,章墨又往茶壺里續了點水,淡聲問:“這次怎么不道謝了。”
章見聲毫不客氣地從他手里把茶壺拿過來,用上專業的姿勢,熟練倒茶。
“你這不是在幫我,而是自救。”嘴貼在杯沿上輕抿一口,他放下茶盞,平淡說道。
章墨聽后再沒回話。
這次章棋跟占志飛頂著集團的名義走私,等于在他身邊埋下了一顆定時炸彈,要不是他主動將麻煩剔除了出去,日后一旦被查到,所有的風險都要由他這個集團首腦最先承擔。
面前的茶杯里還剩下一小半沒喝完,章墨其實平時不怎么喝茶,不太習慣落口的那股澀味。
“先走了。”并沒有什么別的要說的,他拿起椅背上搭的外套,惜時如金。
“工作這么忙,大哥有興趣去度個假嗎。”章見聲突然叫住他。
章墨正往外走的腳步一下停住。
“就是倉促了點,今天晚上七點的票,飛美國,不知道你來不來得及。”
章見聲說著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三點四十分。
隨手給章墨發去了航班信息,他聽見對方口袋里“叮”地響了一聲。
“座位我會聯系航空公司那邊預留給你,鄰座,可能會遇見熟人。”他笑著說道,將杯里的茶喝盡,先一步離開了包間。
關門前,他回頭看了眼章墨:“之前欠你的人情,我還完了。”
停在原地沒動,章墨又站了片刻,才拿起手機,掃了眼上面章見聲發來的航班號和起飛時間。
沒過多久,他就瞧見窗外的那條警戒線附近出現了章見聲的人影。
緝私局的李警官是章墨的老朋友,此刻正將這次抓捕到的嫌疑犯一一押送上車。
看著墻根底下抱頭蹲成一排的人,章見聲平淡地掃過每一張臉孔,抬高了聲音問:“謝、建中,是哪個?”
剛巧有警官押著個人路過他身側,掃過那人胸前掛的經理銘牌,章見聲微微抬眸:“你?”
三角眼,吊梢眉,一臉的猥瑣。
確實是能把他家小狗打成那樣的兇狠面相。
剛剛逃跑的時候摔了一跤,正面著地,謝建中灰頭土臉被推著往前走,抬眼看見是章見聲,心里又暗罵了幾句流年不利。
還沒反應過來對方要干什么,只見章見聲已經高高舉起手杖,干脆而利落地沖他小腿上揮去。
站在茶室二樓,隔了一整條街,章墨遠遠瞧見謝建中表情痛苦地蹲在地上,一邊捂著膝蓋,一邊痛叫出聲。
報復完就功成身退,章見聲向李警官點頭示意,很快回到了車上。
略顯疲憊地靠在座椅里,他抬手輕輕揉了揉兩側的太陽穴。
眼前的黑點又在飄忽不定,像是一團陰魂不散的幽靈。
今天總共完成了兩件大事,一是大秀順利發布,二是將章棋跟占志飛拉下了馬,cie易主的風險暫時解除。
籌備品牌轉型的這半年,時間好像完全不夠用似的,每天都被推著往前。
現在所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