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所期望的就應該是這樣的——原逸告訴自己,應該滿意。
但每天結束工作后的空虛和失落逐漸填滿了他,最后化為一記鋒利的耳光,掀翻了所有言不由衷的矯飾。
離開那個人之前,心底里總有個聲音,一遍遍地說,只要和人保持絕對的距離,就可以慢慢將有關對方的所有情感完美地抹刷掉。
現在原逸才發現,自己或許錯了。
不然為什么,已經五個多月過去,自己還是無時無刻不在想他。
真真正正再一次見到章見聲,是在初雪那天。
雪天道路泥濘難行,又是年底最忙碌的時節,司機們的工作量要比平時增加了不止一倍。
下午,原逸負責送曼穹的幾個中層去一個展會現場參加活動。
傍晚活動結束后,有幾個高管似乎來了興致,帶著手底下的人去了集團新入股的娛樂城聚餐。
像原逸這些出車的司機,自然也要跟著一塊去,倒是不用陪著中高層們推杯換盞,只不過得在同一個地方干耗著,等人結束了才能下班回去。
今天外面太冷,光在外面閑待著未免無聊,同事老周招呼著大家伙一起去吃銅鍋涮肉。
吃飯的地方在娛樂城一樓,剛進門,原逸因為不熟悉里頭的環境,錯把旁邊掛著霓虹燈招牌的通道當成了入口。
“哎,這邊?!崩现苴s緊把他拉了回來,神秘兮兮地笑了聲說,“那里邊兒可不是一般人去的地方,別走錯了。”
原逸啞了下,扭頭又看了看里面。
招牌上的店名是一串意味不明的英文,燈光昏暗又曖昧,從門口進進出出的人的穿著打扮來判斷,這里應該是類似于同性俱樂部的場所。
沒再多說什么,原逸被老周拉著,和大伙一道去吃了晚飯。
吃到快九點,好幾個高管都有專人司機過來接,剩下的人湊一湊,能額外騰出來一輛車。
老周他們著急回家,拉著第一撥人先走,原逸留在最后,自然而然地空了出來。
已經這么晚了,索性也不著急回去,原逸不緊不慢地收拾好東西,剛要踏出娛樂城大門,腳步卻在那片霓虹燈下停駐了好一陣。
一個近日來一直困擾著他的問題,又一次地縈繞于腦海。
自己對章見聲的感情究竟是什么,原逸琢磨了很久,最終才艱難說出一個愛字。
然而只是這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卻能將他過去二十余年的感情秩序全部推倒重建。
對同性說愛,原逸心里沒底,因為從未嘗試,也因為沒法預計愛的期限?;蛟S他真的從未發掘過自己真正的取向,又或許,那種情感只是他留戀于安穩的一時興起。
猶豫片刻,原逸腳下轉換方向,轉身邁進了搖曳又昏暗的俱樂部。
門口有專門負責收入場費的迎賓,看見他進來,抬手一攔:“帥哥,確定沒走錯?”
原逸沒說話,只是默默地付了費,一邊抬起手臂讓他蓋戳。
一向沒有趕客的道理,迎賓小哥又將他上下打量了一遍,自言自語地說了句:“看著不太像啊。”之后便將人放了進去。
來到內廳,里面的環境并不似原逸想象的那般嘈雜混亂,只像是個普通的清吧,音樂優雅,燈光醉人。
向著周圍環視一圈,可以發現客人當中不乏年輕帥氣的類型?;蚓?,或多金,三兩成群地各自落座,在清靜的樂聲中彼此交談著。
與旁人身上的松弛感格格不入,原逸一身西裝,隨便往地上一站都是腰桿挺直的姿勢,一時間也找不到屬于自己的位置。
“第一次來?”正茫然間,耳邊忽然傳來一聲低穩的詢問。
原逸愣愣扭頭,看到是個大概三十歲出頭的男人,正坐在吧臺邊,微笑著朝他致意。
燈光暗淡,男人眼尾彎起的弧度,以及看人時眸里的迷離,總讓原逸覺得有些熟悉。
“是。”垂下頭不再看對方,原逸在吧臺找了個座位,淡淡回道。
男人隨即熟練地幫他倒了杯龍舌蘭,用修長的手指推過去,話音柔和地問:“請你喝一杯?”
一會兒還要開車,原逸搖搖頭說:“不用了?!敝笞约赫揖票R吮瓱o酒精的果汁。
男人在一旁托腮望向他,過了會兒朝他笑著說:“有提防心是好的,在這種地方, 最好不要輕易接受陌生人給的東西?!?
隨后又向他伸出一只手:“阿誠?!?
“阿誠?”原逸重復了一遍,口氣中帶了點疑惑,顯然沒明白他的意思。
“我的名字。”男人耐心地解釋,好看的眉宇之間好似噙著一縷霧。
“在這里交朋友,基本用不到真名,只有綽號,要是沒有的話,趁早起一個?!?
他說著揚了揚眉,一邊用胳膊撐著高腳凳,主動拉近了和原逸的距離:“所以,我該怎么稱呼你?”
面對對方的主動示好,原逸像個不解風情的木頭人,半天也沒什么回應。
幾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