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今天已經沒剩多少時間,找工作的事怎么也要等到明天,原逸便趁著總部還沒下班,及時趕到了集團大樓。
當初的入職是喻陽給他辦的,來之前,原逸還在擔心會不會遇到章見聲或是其他認識的人,忐忑了一路,但到了之后發現,人事部接待他的只是個看模樣很年輕的陌生職員。
讓他在離職登記表上簽字,年輕職員還在同時處理著好幾個人的入離職手續,正忙得焦頭爛額,就又接到了分部打來的電話。
“總部這邊司機剛調走不少,實在不夠分的……”
一邊皺著眉頭跟電話那頭斡旋著,職員接過了原逸遞來的登記表,把上面的信息錄入到系統里。
看到其中空了一項沒填,他掛掉電話后問原逸:“你的離職原因是?”
這個問題詳細解釋起來太復雜——與頂頭上司產生感情、前一任司機傷愈返崗……這些原逸一并不方便提,所以只簡單和人說是因為個人的原因:“家里最近出了點事,想換一份不用全天24小時拴著的工作。”
對方一聽這話很快來了興致:“那你考不考慮繼續留在總部,當商務車司機,兩班倒,你要有事可以隨時跟同事換班。”
對繼續留在集團有所顧慮,原逸搖搖頭,說:“不了。”
誰知對方卻像是執意想要說服他似的,張口便跟他閑聊了起來。
“最近小章總那邊,不是剛成立了個娛樂公司嗎,又是簽人,又是搞大制作的,一下要過去好多司機,總部這兒確實人手緊,這不,分部也有兩三個歲數大了離職的,剛打電話過來要人呢。”
向他訴完苦,對方隨即又拿出了豐厚的條件:“你要是能留,待遇這方面肯定是比剛招進來的司機要高。”
“對了,你要是還得在風城租房,集團這邊可以提供住宿,一室一廳,有補貼,一個月也就幾百塊錢。”
這話讓原逸聽得一愣。
等原志強的保外就醫申請通過,從監獄里出來,到時他肯定也要找房子住。如果得到這份工作,既能讓他攢下錢,又能同時解決掉租房的問題,那對于他來說無疑是絕對的誘惑。
“那……留在總部的話,要想見到cie的章總,機會多嗎。”短暫地思考了幾秒,原逸還是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如今做出離開章見聲身邊的決定,本就是為了給彼此留出空間,依靠時間來慢慢斬斷不該有的念頭。如果不能完全遠離,那么一切都將沒有意義。
“呦,你要想見他,那可能有點難。”對方聽后面露難色,一副挺惋惜的神情。
“cie雖然名義上還是集團旗下的品牌,但實際運作起來,各方面都能完全獨立。”
他說著嘖嘖地嘆了兩聲,“之前老董事長還在的時候,cie那位可能還能顧著點一家人的面子,多來集團幾趟,現在兄弟關系也不好,怕是一年也來不了兩回咯……”
原逸聽得一啞,想了想好像也確實是這樣。
回憶起今天一整天的碰壁,他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可以繼續耽誤。留在集團,起碼收入上能有一定的保障,而作為一個急需要用錢的人,他似乎沒得選。
半個小時后,夕陽西下,摩天大樓的玻璃幕墻上映著幾片落日的余暉。
裴煊坐在自己辦公室的落地窗前,饒有興致地看著那粒渺小的人影走出大樓,又在黃昏的燈火中越行越遠,直到變得再也看不見。
已經坐在這里看了半天的戲,他揉了揉眉心,覺得有些累了。
“養的狗跑了,還要費盡心思地給它找個下家,這么做好事不留名,我該叫你什么好……”
“大圣人?”他頓了頓,扭頭看向對面的人,愈發譏誚地說,“還是活雷鋒?”
從下午時起就一直待在這里,辦公室里沒開著燈,章見聲坐在一片昏暗里,兩片瞳仁泛著輕微的白色,略有些失散。
沒過多久,頭頂的燈很快被點亮,“啪”的一聲,窗外的視野驀然變成了屋內的鏡像,章見聲看著玻璃上反射出的自己,某一刻終于發現,似乎再也尋不到那粒影子。
“現在外面工作不好找。”隔了一會兒,章見聲才回答了裴煊方才的嘲弄,聲音低得像在喃喃自語。
垂下眼簾,腦海中又泛起很多年前,少年人眼尾泛著紅,口袋里塞滿了醫院icu賬單的樣子。
“他……苦得夠多了。”章見聲后來又說。
裴煊被他氣得干笑一聲:“你倒是肯為他考慮,他考慮你了嗎。”
見人沒了下文,裴煊又托著下巴,懶洋洋地說:“被自己撿來的狗反撲一口,什么感受?我還以為,你得氣得發誓以后再也不想養狗了。”
在他視線正中,章見聲已經慢吞吞地站起身,拄著手杖朝門外走去。
“最后一次了。”那人安靜地說,“以后,他的事跟我沒關系。”
裴煊聽后無奈搖搖頭,以前章見聲說的話他是會信的,現在不信。
為一個人破例一次,就會有后來的無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