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想著今天是原逸的生日,應該和人聊點高興的,章見聲沒料到隨口一說的話題竟然又是一件不太愉快的事,一時有點啞然。
“只能重新再考?”他問。
原逸臉色并沒有什么變化,只點點頭說:“嗯,應該是。”
眼眶冰冰涼涼地降下來些溫度,章見聲瞳孔之上倒映著原逸面無表情的側(cè)臉,漸漸的,像是起了一層薄霧。
“或者,你也可以來求我。”他瞇起眼睛,故作輕佻地假裝起正經(jīng),“就像外面說的那樣,做我不能見光的那種情人,我能給到你一切能給的好處,包括把你送進國內(nèi)最好的私立學院。”
知道他是想用玩笑活躍氣氛,原逸無奈勾了勾嘴角,說:“您不是那樣的人。”
誰知章見聲卻并沒有肯定他的說法,眸中僅有的那一點戲謔,也漸漸變得認真。
“別太容易信任別人。”斂起了臉上的笑,章見聲目光直白地看過來,“我只不過比較挑,得看是誰。”
裴煊一直說他眼光高,確實是實話。
活了三十多年,想討好他的不計其數(shù),最后也只不過看上了一條跟他不屬于同類的木訥小狗。
章見聲不愿強求,又太想擁有,所以有時會覺得,為了人短暫拋下道德和一直固守的習慣,倒也不是不可以考慮的事。
“不是靠我自己得來的東西,我不要。”盯著他出了一會兒神,原逸垂下頭,認真地道。
得到了早在意料之內(nèi)的答案,章見聲看著對方,沉默了一會兒,再度柔和彎起了眼睛。
七年前,或許是因為在那個紅著眼被壓倒在地的叛逆少年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經(jīng)的一絲影子,他心一軟,放了人自由。
章見聲一向知道自己欣賞的人是什么樣——
他喜歡人的執(zhí)著,又遺憾于人的執(zhí)著。
也因為這份執(zhí)著,讓他想要趁人之危、和人達成交易的低劣念頭,變成了奢望。
心情不像是很壞的樣子,章見聲伸出手,緩慢地放在了原逸后頸,輕輕摩挲了幾下那里翹起的頭發(fā)。
原逸發(fā)癢,歪著脖子想扭過頭去,卻被人用手掰正了下巴。
“別回頭,小狗。”那雙深邃眼睛的主人正用失焦的目光盯著他,隔了一陣,才收回了手,平靜地說,“往前看。”
往事不可追,但前路或許皆是坦途。
原逸聽出了他話里的寬慰。
“……嗯。”啞了下嗓子,原逸腦門壓得很低,難得溫順地和人保持在相互貼近的距離,說,“我知道。”
其實剛才在來的路上就有感觸,比起一個人游蕩在外的漂泊無依,還是待在章見聲身邊,更讓他覺得心安。
這里就像是一處避風的港灣,無論今天一天遇到了什么樣的煩心事,只要回來看到章見聲,和人攀談二三,再望一望那對幽邃的眼睛,便能夠安定。
不知從何時起,對這里的留戀早已悄然滋長。
“電腦,喻樊剛給我了……”將裹著冰塊的毛巾放到一邊,原逸的手心有些濕潤。
他抬起眼,輕輕地說:“謝謝您。”
對面的男人沒有說話,額前有幾縷頭發(fā)被穿堂的風吹動,顯得格外柔軟。
在自然界中,越是外表美麗的東西就越是有毒,原逸打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一法則在章見聲身上同樣適用。
他沉默不語地端坐在對面,安靜地聆聽。一錯不錯地盯過來時,仿佛一條具有絢麗鱗片的毒蛇。
熱風拂過,像是化為尖銳的獠牙。
一不留神便被咬中,原逸感到心臟像是被毒液腐蝕,逐漸麻痹,再也按捺不住那股隱隱作祟的癢。
呼吸一點點變得緊促,原逸瞳仁輕顫了兩下,極其緩慢地湊近過去,抬起下巴,將唇烙印在人的嘴角。
飛蛾撲火,自投羅網(wǎng)。
如果不是那火光太誘人,原逸也搞不清自己為什么要這樣做。只敢輕輕碰了碰,他便被那親熱的觸感燙到,忍不住地退縮。
章見聲修長的睫毛微微翕動著,眸底似有些困惑,但更多的是被點亮的興奮,于是輕聲問:“這算是,你的報答?”
原逸沒抬頭、沒說話,剛想扭身往后,卻被人一把攥住手腕——
“躲哪兒去?”
唇齒應聲被堵住,猶如一場席卷而來的熱帶風暴, 帶著對方略重的呼吸聲,不容抗拒地砸下來。
鼻息攪纏在一起,牙關(guān)被人輕巧地撬開。
原逸感受到腰間的摟抱,于是被動地將小臂攀上對方的肩膀,手掌滾燙,連心跳都亂了半拍。
頭發(fā)被人從后面抓著,原逸在巨大的壓迫感下慢慢清醒。覺得不能放任事情照著目前的態(tài)勢繼續(xù)發(fā)展下去,他低頭錯開后面的親吻,手臂一抵,抗拒著站起了身。
從疾風驟雨到風平浪靜,換了是誰,也很難做到瞬間收放自如。
平靜了半秒,章見聲仰頭看向人,胸前微微起伏著問:“你到底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