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這么一說,原逸連屁股都不敢坐實,生怕動作大了會有多余的噪音。但勾在腳尖的鞋子還是滑落了下去,重新掉回地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響。
于是章見聲又多翻了個身。
不知現在是幾點鐘,外面天還是沒亮。
從窗簾縫隙里漏進來的光是微弱的深灰色,混雜著昨晚那場暴雨的潮濕,漸漸過渡成淺灰、黯白,像是被暈染過的水墨。
靠坐在床頭,原逸有一半身子都懸空在床沿外。
不久,看章見聲沒了動靜,他才偷偷挪到了床尾空出來的角落,把兩條腿蜷起,很安靜地躺了下來。
除了回車上,他確實也沒有別的更好的去處。
閉上眼睛,原逸在想,以后就當昨夜是經歷了一場離經叛道的夢,等一會兒天光大亮,迷霧散去,也就到了夢該醒的時候。
可現在還沒到天亮。
眼前還是暗的,身邊人還睡著,體力和精神仍是困頓的。
那么,因為可以繼續留在章見聲身邊,而倍感慶幸——有了這樣憑空產生的虛妄念頭,是否也不算荒唐。
第29章 苦咖啡
那天,原逸縮在床角,一直陪章見聲睡到了午后。
醒來之后神清氣爽,疲憊的狀態一掃而空,猶如度過了一場漫長的冬眠。
從江濱壹號里走出來,坐上幻影車,原逸將車緩緩駛出那條記錄了潮濕過往的地道橋。
從此,日子仿佛又被按下了快進鍵。
兩個人誰也沒再提起過那晚發生的事,一次偶然發生的謬誤,似乎只要拋諸腦后,就可以等待時間將其慢慢淡化。
至于那需要多久,原逸并不清楚。
幾周重復的理療過后,章見聲的腿傷有了一定程度的好轉,片子看著也還不錯,醫師建議他可以每天多嘗試著拄單拐行走。
得到了專業人員的準許,章見聲忙碌起來也就愈發地肆無忌憚。
雖然還是一瘸一拐,但輪椅已經被他徹底廢棄不用,原來使用的肘拐也因為太難看和太占地方,被他換成了更輕便的折疊碳鋼手杖。
公司內部危機的如今算是暫時解除,剩下還有一大堆事等著他來處理。
年前因為他受傷而積攢下來的工作太多。除了每日在cie總部、復建中心和家中三點一線地往返,章見聲還要出席各種酒會、品牌活動,以及大大小小的商務合作洽談。
五月,因為要去外地考察新的羊毛供應商,順便出席分店的剪彩儀式,章見聲出了趟差。
一直用不慣當地的外包司機,他去哪都得帶上原逸。
提前和當地的租車公司對接好了需求,原逸下機之后先提車,然后接上章見聲和助理,以及隨行的其他董事,再按部就班地將人送到下榻的酒店。
早上,原逸會提前在酒店門口等,白天載著章見聲和下屬往來穿梭在各個目的地之間,經常會忙到深夜。
從江濱壹號回來后的每一天,大致也都是這樣。
章見聲用車的頻率高了許多,原逸也再沒有初來時那樣的清閑日子,但也正因如此,兩個人能交流的機會變得少之又少。
每次章見聲坐上車,都是一副疲憊的樣子,很少說話,經常靠在車窗上,車一開就睡了過去。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原逸總覺得章見聲對自己的態度疏離了很多。
他變得不再挑三揀四,不再理直氣壯地對著他下命令,不再經常一言不發地盯著他看。
他身邊總是被很多人圍繞著,原逸沒有能插上話的地方,也失去了可以獨自照顧他的特權。
唯一能做的,只剩下每天在電話里的簡短談話:
“結束了,十分鐘以后出來?!?
“我已經到了,門口等您?!?
章見聲淡淡回一句好,將電話掛斷,耳畔最后只留下空白的電流聲。
出差結束前的最后一天,由于大范圍暴雨,回程的飛機被延后到了下午起飛。
航空公司通知的晚,他們收到消息的時候剛好退完房,行李也已經全部裝上了車。
忙碌了許多日子,忽然有了半天的空閑,采購部主管提議大伙結伴去市中心逛一逛。
有上司跟著,底下人大概率玩不開,章見聲又對商業區觀光游沒什么興趣,于是便以腿腳不便為由,放大家去玩,自己留在車上補眠。
原逸向來不是能迅速和人打成一片的性格,除了喻陽,他跟其余人基本不熟,所以也婉拒了大伙同去的邀請。
怕章見聲睡在車里會悶熱,他特意沒熄火,將空調留在了最小檔位。
車外還在淅淅瀝瀝下著雨,前玻璃上落了幾片梧桐葉,安靜地淌著雨滴,也讓街上的景物看起來有些模糊不清。
坐在主駕座位上發了一會兒的呆,原逸的手機屏幕突然亮起,是有人發來了好友申請,頭像一看是個女生,備注消息寫著“白叔介紹”四個字。
昨天他剛和白叔聯系過,對方確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