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和平時一樣啊。”裴煊大言不慚,笑著拍了拍他的肩,“慶祝你能丟掉輪椅,自己靠兩條腿走路,高興嘛。”
像裴煊這種人來瘋,絲毫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享樂的機會。
他向來不喜歡和已經熟識的舊人單獨悶在包間里,大廳里有更新鮮的空氣,更寬闊的視野,也有更多未知的可能性。
讓裴煊訂座的結果必然是這樣——啞然看著從身邊走過的鋼管舞男模,章見聲覺得自己早該認識到這一點。
已經上了這條賊船,他也懶得再找經理換場地。
所幸裴煊出手足夠大方,訂的是整個大廳里最好的位置,三面都用卡座和隔斷包裹起來,算是鬧中取靜。
還不到主動出擊的時候,一行人先在沙發上坐下,由陪酒的男侍應上來了酒水。
章見聲不喝,只顧端著自己的那杯濃茶,慢慢地細品。
喻陽被裴煊拉到身邊坐,無奈陪著喝了兩杯。
原逸以前從沒來過這種地方,所以表現得略有些拘謹。兩米多的長沙發,他只坐在了最邊緣的一小塊地方,兩只手搭在大腿上,一點不像是來享樂的。
似乎是看他太過格格不入,有個穿著性感的男侍應為他端了杯雞尾酒,一邊還主動投懷送抱地摟了摟他的腰。
原逸眉頭皺得比平時都緊,見狀立馬從沙發上彈起來,解釋說自己開車喝不了酒,之后就沒再坐下,只像個衛兵似的杵在沙發邊上。
他人往那兒一戳,就像是立了個優質雄性荷爾蒙的標桿,倒是引來不少過路的女性,態度曖昧地向他討要聯系方式。
“你……有沒有看走眼的時候?”
瞧著原逸面對搭訕時的樣子,裴煊若有所思地道,“你確定他喜歡男人?”
“我沒說過。”章見聲的答話有些輕飄飄的。
裴煊一聽,立馬回瞪了他一眼,不免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章見聲,養狗也要看是什么狗。”
他彎下腰去,湊到人跟前說,“這東西是天生的,你對它好,它不領你的情,你再怎么強求它也改不過來。”
裴煊難得這么認真,頓了頓又說:“要是一不小心被它咬上一口,傷口血淋淋的,你圖什么?”
章見聲手握那杯濃茶,輕抿了一口,淡淡回道:“他是人,不咬同類。”
“同類?”裴煊著重重復著這兩個字。
同類個鬼。
他并不確定原逸是不是真的像表面上那樣,擁有著與他們截然不同的取向,但他知道喜歡上一個異類的下場。
無非是忍不住地心動,以為付出就能得到回報,并產生了對方剛巧也喜歡自己的錯覺。
章見聲不該犯這樣低級的錯誤。
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章見聲放下了手里的茶,目光變得不再那么銳利。
瞳孔里像是又彌漫著濃重的霧氣,他出了一陣的神,某一刻才慢騰騰地扭過頭來,望向裴煊。
“天上掛的星星再好看,不一定非得摘下來,納為己有。”他很安靜地道,眼尾掛了一絲笑意。
“我看著高興就行了。”
“他喜歡男人還是女人,不是我該關注的事。”
第26章 交鋒
望著章見聲一臉認真的表情,裴煊張了半天嘴,愣是沒講出半句話來。
他覺得這人似乎不太像他的朋友。不太像那個表面看著對什么都淡淡的,實則過分精明、從不肯讓自己吃虧的章見聲。
“行。”實在想不出能用什么罵醒對方,裴煊慢慢點著頭,一字一頓地道,“你高尚,你無私。”
哪知章見聲聽完這話非但沒有反省,反倒朝他微微點頭表示接受,笑里竟真的多了幾分收到褒揚后的真誠。
裴煊一下咋舌,決定不再白費力氣,只摟著懷里臉蛋漂亮的男侍應,繼續喝他的威士忌。
幾口下肚,他還不忘斜睨兩眼章見聲,無奈地道:“來這種地方喝茶,你認真的?”
章見聲輕輕帶過:“酒味太沖了,不想喝。”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襯衣領口的第二枚扣子松開,委婉拒絕了身旁正準備用一段脫衣舞來換取小費的男模。
直接往人褲腰塞了張可兌換現金的小票,章見聲將男模打發走,轉而繼續看向裴煊,一本正經道:“況且我還處在康復期,過度飲酒,不利于養病。”
裴煊笑著罵他:“您老人家現在倒是知道惜命了?”
章見聲莞爾,再沒回答,裴煊也就放棄了繼續挖苦的念頭。
曾經的章見聲,喝起酒來確實是可以不要命的。
二十來歲的年紀,與現在完全相同的地點,但截然不同的狀態。
裴煊記得那時他跟章見聲幾乎整日都混跡在這里,一個只知道左摟右抱,另一個只知道悶頭喝酒,一邊看著他左摟右抱。
夜總會這種地方,說出來總不太光彩。章見聲年輕時的聲名狼藉,有一大半都要算在他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