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章見聲才抽回放空的目光,轉而從上衣內兜里摸了包煙出來。
紅色的煙盒,上面印著一串英文,是前陣子他從裴煊那兒順來的進口煙。
原逸手里打著傘,一邊低頭摸遍了全身上下,章見聲看他手忙腳亂的樣子,笑了笑:“把傘收了吧,不用打。”
原逸“哦”了聲,把傘支在一邊,終于從褲兜里摸出個綠塑料殼的打火機來,雙手遞到章見聲面前,為人攏住火。
“平時抽煙?”后者抬眉看他,被煙嗆得皺著眉咳嗽了兩聲。
“不常抽。”原逸如實回答。
煙是消耗品,不僅消耗金錢還消耗生命,原逸只有實在覺得累時才會偶爾抽一支放松放松,最近一段時間更是幾乎沒碰過。
但章見聲顯然比他更不常抽,只吸了一口,就嫌棄那味道太難聞,一邊咳嗽著一邊把煙插進了滅煙器。
低頭看了眼自己懷里抱的白菊,章見聲用手指蹭了蹭那花蕊——
美麗,但終是無用。
他沒機會,也沒興趣將這花擺在它該去的地方。
隨手一揚,章見聲將花束丟進了垃圾箱。至此,他再未對下面的葬禮有所留戀,很快轉身離去。
花瓣正碰上剛才滅煙的位置,邊沿被蔓延的火星燒成了焦黑色,裊裊升騰起一縷煙來。
原逸默然瞧著,怕它燃起來,只好從旁邊撿了個沒喝完的礦泉水瓶,將那火苗從頭到腳澆了個透徹。
“走了。”章見聲在身后喊他。
原逸愣著丟掉瓶子,拿上傘,小跑幾步,很快跟了上去。
開車將章見聲送回別墅,一切又像恢復到了之前的樣子。
章見聲一進門就回了房間休息,這兩天在外面待的時間太久,對于他這樣剛做完手術沒多久的骨折病人來說,已經大大超出了負荷。
春節在即,宋阿姨放假還沒回來,新來的護工也要年初四才能到崗。喻樊特地發消息問過原逸這幾天的安排,一聽他不用回家過年,立馬喜出望外地將照顧章見聲一日三餐的任務交給了他。
傍晚六點種,馥芳齋的送餐員準時出現在門口。
用章見聲喜歡的那套藍花餐具將飯菜分開盛好,原逸趁著菜還熱,趕緊給人端了上去。
在臥室前敲了三分鐘的門,原逸終于聽見里邊傳來一聲很輕的“進”。
打開門,里面拉著窗簾,一盞燈也沒開,眼睛需要適應一會兒才能勉強分辨出景物。
“您還在睡嗎……”
原逸放慢腳步,盡量小心地找到床邊的小桌,將餐盤放下,扭頭看見床上的人翻了個身,露出被子下面光裸的背脊跟寬肩。
“放著吧,我一會兒起來吃。”章見聲側臉埋在枕頭里,嗓音聽起來略顯嘶啞。
“……晚一點會放涼。”原逸就事論事,言外之意是不想再為熱飯多跑一趟。
章見聲這次沒了回應,只是呼吸變得有些粗重,像是睡眠狀態下不受控制的輕喘。
似是覺察到他的狀態有些不對,原逸試探著伸出手去,用手背貼了貼對方的額頭,終于摸到一片不同尋常的滾燙。
昏暗之中,章見聲本能攥住了正朝自己貼近的那只手臂。
頂著困頓睜開雙眼,他看見原逸半張臉映著門外投進來的光,皺著眉道:“您……發燒了。”
第14章 暗渦
這兩天天氣冷,章見聲剛做完大腿手術,身體還處在恢復期,昨天在外面又是下跪,又是淋雪,還一直穿著泛潮的衣服坐輪椅,會發燒確實是意料之外但情理之中的事。
伸手又在自己額頭上摸了摸,原逸確認不是判斷有誤,于是打開了床頭的夜燈,問:“有溫度計嗎。”
章見聲睜著眼睛看了他半秒,之后慢慢撐著身子坐了起來,靠在床頭。
“抽屜,你找找。”他指了指旁邊的柜格。
打開最上面一層發現里面全是擺放整齊的內褲和家居服,原逸默然合上,又問:“哪個抽屜。”
“忘記了。”章見聲答得淡淡。
原逸只好又把下面幾層都翻了一遍,最后終于在底層角落找到一把測溫槍,但按了幾下開關,沒什么反應。
“放得太久,沒電了吧。”章見聲像是還沒睡醒,說話鼻音很重,盯著他的背影一直看。
原逸很快又從旁邊的醫藥箱里翻出個水銀溫度計,打開來甩了甩,遞給章見聲,“用這個,測得準一點。”
后者安靜了片刻,隨后半抬起胳膊。
原逸一啞,只好走過去將溫度計幫人放到腋下夾好,又怕章見聲這么光著上身會冷,于是從旁邊拿了件睡衣給人披上。
等讀數還得十分鐘,原逸把床邊的小桌板拉過來,然后將盛菜的碗碟在章見聲面前一一擺好。
“您先吃飯,趁熱。”
章見聲的狀態明顯有點沒精打采,拿起筷子嘗了沒兩口就懨懨放下:“咸,沒胃口。”
今天馥芳齋送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