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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鶯訕訕地放開他,扶著他下床,“那我跟你一起去吧,我怕你猝死在里面沒人知道。”
“不用。”紀連齊的神情變得十分怪異,“我還不至于弱到這個地步。”
他無法想象,自己在解手的時候葉鶯在旁邊守著。
葉鶯一看就知道他想歪了,一臉促狹道:“沒事的,我又不會在旁邊看著你上,我在外面等你。”
“那,好吧。”紀連齊無奈地妥協。
出了病房去往洗手間的途中,葉鶯看見,源源不斷地還有傷者被從外面抬進來。
這是最近的一個醫院,醫療系統早已被擊穿,處于一個超負荷運轉的狀態,每個病房都塞了將近十幾號人。
天氣寒冷,更有的人因為沒有病床,被用厚實的棉被包裹著,躺在走廊、乃至每一個能安放他們的角落。
望著這一切,葉鶯被震撼住了。
這還只是她能看得見的,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還不知道上演著怎樣的人間悲劇呢。
在等紀連齊的時候,葉鶯發現走廊的盡頭,席地躺著幾個大人,身上卷著沾滿了泥土的棉被。
此時,一名小女孩正瘋狂地搖晃著他們。
這幾個大人似乎已經沒有了生命體征,任憑小女孩怎么晃,還是一動不動。
這時,小孩子的吵鬧聲似乎把路過的護士給引來了。
那名護士匆忙走過去,把小女孩從幾個大人的身上拽開,表情麻木且不耐煩地沖對那小女孩說道:“小妹妹,我都和你說過了多少次了!他們已經死了,不在了!”
那小女孩止住了哭聲,抬起無辜雙眼怔怔看著護士。
她還小,她還不能理解“死了”和“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見狀,那名護士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表情有所動容,揉了揉那小女孩的腦袋就匆匆走了。
紀連齊從洗手間出來,便看見葉鶯正立在原地怔怔地望著某個地方。
他順著她的視線望去,亦看見了那名小女孩。
“這些都是從廢墟下面搜救出來的群眾,在送來的時候還是有生命體征的,但是醫院人滿為患,好多人都顧不上,所以”紀連齊輕聲向葉鶯解釋。
葉鶯拉住紀連齊的手,小聲感嘆:“這小姑娘好可憐,她的家人都走了。”
紀連齊看著她的側臉動容,忽然拉起她往那小女孩走去,在兜里摸索了一陣,掏出兩包餅干給那小女孩。
葉鶯一眼就認出這是紅太陽食品廠運送來的那批物資。
她驚訝地看向紀連齊。
感受到她的目光,紀連齊微微勾了勾嘴角,“你捐贈來的物資,解放軍同志們都吃上了。”
葉鶯挑眉笑:“你怎么知道是我捐贈的?就不能是胡勇捐的嗎?”
“因為我了解你。”紀連齊毫不吝嗇地表達著自己心里的想法,眉眼暈染著幾縷溫情,“姓葉的熱心女同志。”
小女孩接過餅干,怯怯地說了句:“謝謝叔叔阿姨。”
葉鶯心疼地摸了摸她臟兮兮的臉蛋,挺想幫她做些什么,可內心卻有一種什么也做不了的無力感,只能和紀連齊無奈地轉身離開。
忽然,醫護們又推著一大批傷患回來,步履匆匆地從他們的身邊經過。
裹在傷患身上的白布忽然被風吹開,露出掩蓋在底下的真容,一片血肉模糊。
紀連齊單手捂上葉鶯的雙眼,“別看!我怕你看了會做噩夢。”
這段時間參與救援下來,各種各樣的慘狀他都見過。
從建筑底下挖出來的人,就沒幾個人是好的。
待醫護把這些人都給推走以后,他才放開葉鶯,拉起她往病房里走。
兩人待了一個晚上,說好了好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