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準抱起薄朝,水泥之間的摩擦聲刺耳,他調整著薄朝在他懷里的位置,身后的灼熱視線依舊跟隨著,在離開之前,樓準施舍般地答道:“我相信他。”
只相信他。
而不是從流言蜚語,從謊言里揣測他。
隔著那道墻,張拾一怔了一秒后緩緩地彎下了腰,笑聲傳到門外樓準的耳朵里。
他聽見那有點瘋癲的人大聲又有些痛快的笑聲,走向出口的腳步穩(wěn)健,懷里人的鼻息落在胸口讓他安心。
剛剛張拾一問的問題的答案很多,最先出現(xiàn)在樓準心里的只有一個字。
愛。
信任、承諾都是愛的產物。
助理按時趕到了別墅門口,兩人默契地沒說什么,樓準上了車,助理也早就聯(lián)系好了專用的醫(yī)生。
再次坐在車內,再次把薄朝從那間地下室里抱出來,樓準輕柔的目光一刻不停地落在薄朝身上,曲起指節(jié)輕輕蹭碰過他的皮膚,感受到掌心處溫熱的體溫時,樓準好像懂了一些劇本作者的用意,從蟲族世界到這里,他寫下的一字一句,他演繹的一秒一分,都是一場名為愛的救贖大戲。
車輛啟動的瞬間,車窗外樹葉之間的簌簌聲消失,整個世界像是失聲了一般寂靜。
冰冷的機械女聲毫無預兆地響起:【因不可抗力因素,游戲暫停,請治療師稍等片刻,程序員在緊急修復中。】
“薄朝,薄朝,醒醒。”在虛無的夢境里,女聲傳過來時已經散了大半只剩模糊的尾聲。
薄朝睜開眼,白熾燈的光灑在藍白色的儀器上讓他不由得閉上眼搖了搖頭。
kk卻在旁邊松了口氣:“你剛剛的心率超過了監(jiān)測儀器的臨界值,楚陽讓我無論如何都要把你叫醒。”
薄朝取下眼鏡,抬起胳膊擋住自己發(fā)疼的雙眼,啞著聲問:“我醒了,游戲呢?”
kk被哽住,恰時楚陽從樓層那頭終于走到這頭,他抬了抬平光眼鏡聲音帶了些鮮少有的嚴肅:“我暫停了。”
薄朝沉默片刻,張了張嘴又閉上。
楚陽抬手看了看時間,回答了薄朝想問的問題:“我將游戲暫停了,他的意識是游戲之外的東西,留在游戲里不會有事。”
時間還有,楚陽又冷著聲說道:“在這個項目開始之前我就告訴過你,這儀器即使再精細,即使我對我的技術再自信,這都是和大腦相連的儀器,和現(xiàn)實過多的相似性會導致意外發(fā)生。”
薄朝放下?lián)踔劬Φ氖郑请p漂亮的眼睛里的血絲微微發(fā)紅,內側盛著些生理性因為疼痛引起的眼淚,小幅度地動了動頭。
楚陽盯了他片刻,知道薄朝不會答應他的第二方案,即使他們是朋友,薄朝也仍然是他的上級,他轉身道:“十分鐘休息。”
楚陽循著來時的路走了,薄朝坐起來,和kk兩個人相對無言,最后是kk先嘆了口氣,像是轉移話題道:“要不要看監(jiān)視屏?暫停之前的,你昏迷的時候不知道的。”
薄朝點點頭,下了機器走到旁邊的幾塊大屏幕之前,剔透的瞳孔里的倒影清晰,他看見樓準抱著他,用指節(jié)蹭過他的臉,像是碰過易碎品一般小心翼翼,薄朝慢慢繃緊自己的唇,身側的手握緊又放開,心事難言。
kk看著他的表情,問道:“怎么了?”
“沒什么。”薄朝道,他有時覺得他和傅宴在工作上有這么多合作是一件合理的事情,暗戀不得的人總有些共同點。
胡思亂想的事情只有當事人知道。
戒斷反應是很嚴重的,越接近樓準薄朝就越確定這件事。
在游戲里,牽手擁抱都輕而易舉,甚至幾次三番說不出的喜歡也在游戲里展現(xiàn)地淋漓盡致,可是脫離游戲之后呢,他像是被束縛住的木偶,再也做不出在游戲里那樣熱情的攻勢。
他總自詡只在乎當下,只享片刻歡愉,只是因為他知道永遠、一直這種詞不會出現(xiàn)在他身上罷了。
他留不住任何人,于是干脆不去渴求,便不會有失望的落空。
這是最好的選擇。
可是看著屏幕里樓準溫柔的眼時,欲望第一次有了沖破牢籠的跡象。
如果勇敢一次呢,如果這一次和以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樣呢。
成功了,他所求的一切都會得到,失敗了,也不過是一切回到原點,也不過是和樓準再無任何關系,不過是距離回到最開始樣子而已。
和這場游戲開始之前一模一樣而已。
他突然開口對kk說道:“樓準今天中午提交了辭職信。”
kk驟然抬眼,靜靜等著下文。
“我會放他走。”薄朝語氣淡淡。
這是預料之內的結果,kk躊躇片刻,暫停了不斷循環(huán)的畫面,問道:“他打算什么時候徹底離職?”
“所有游戲結束之后。”
兩人都沒再說話,kk想說些安慰的話語也不知從哪里切入,晉城是一座很大的城市,樓準離開攬鏡后,如果新公司的位置不在城西,那可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