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聽得林謹如好一番牙疼眼下他們身陷大雪,自顧不暇,還背著這么多藥,外加他一個殘廢,真是要多悲催有多悲催。
南星善解人意道:謹如,你們先去前面的客棧安頓下來,我去老伯家里看看。
林謹如當下便著了急:這人生地不熟的,你走丟了怎么辦?要去一起去!
你不是腳崴了么,南星道:帶著你爬山實在累贅,先讓恭讓把你們送過去,等完事我去找你們會和。
那更不行了!林謹如道:人家恭讓可是殿下派給你的侍衛,一路光跟著我算是怎么回事!
那怎么辦,你自己爬去客棧?平時腦子挺活泛的,怎么關鍵時刻掉鏈子!南星數落道:這不是情況特殊么,我又不是傻子,怎可能會走丟。
可林謹如還是放心不下。
老獵人連忙道:先生放心,你們說的那家客棧我知道,等看完了病,我親自送先生過去。
南星雖然外表溫和,但若執拗起來,別說八頭牛了,八十頭牛也拽不回來。林謹如勸說無果,悻悻地跟隨恭讓來到客棧,回想這一路艱辛,悲催地讓人不忍直視。若是擱在以往,真是打死他也不會跑來淌這趟渾水。大概這就是所謂的近朱者赤吧,和南星呆久了,心腸都一起被捂熱了,見死扶傷、治病救人,真就跟刻在了骨子的本能一樣,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的形象光輝偉岸了起來。
客棧窗外寒風依舊,鵝毛大雪鋪天蓋地,下得一望無際。恭讓放心不下,將林太醫一行送至客棧后,轉身便進山去找了南星,只是這一去都幾個時辰了,眼看月近中天,仍不見人回來。
林謹如裹著一床棉被輾轉反側睡不著,干脆爬起身,只身來到客棧大堂,卻見值守的小跑堂正小雞啄米一般打著瞌睡。聽到動靜,他猛地驚醒,揉了揉眼睛問道:客官,您有何吩咐?
哦,我在這等人,林謹如道:你睡你的,不用管我。
等人?小跑堂被他吵醒,哪里還睡的著,十分不解道:眼看都這么晚了,雪又下成這德行,還會有人來啊?
林謹如苦笑一聲,沒做過多解釋。
小跑堂沒話找話道:您是北方來的吧,是不是這雪在您那兒早就見怪不怪了?
這么大的雪,我也是活久見。林謹如緊了緊身上的棉襖,朝著一旁的火爐湊了湊,問道:這些日子,你們店里的生意不好做吧?
小跑堂哀嘆一聲,這道路一封,人都過不來,哪里還有生意呀,眼看我們掌柜的頭發都愁禿了,誒說起來,客官你們是從哪條路過來的?
歙州。林謹如道。
那得翻山吧,還真是不容易。小跑堂道:不過我奉勸您一句,日后若是趕路,千萬不要走東山。
東山?為何?
自然是因為下雪,跑堂說道:據說東山上都死了好幾個人了。
林謹如皺眉道:感染了風寒嗎?
真要只是感染風寒就好了!跑堂解釋道:客官是外地人,大概有所不知,我們這的東山是出了名的險峻,若擱在往常還好,可一下雪,山路被蓋的嚴嚴實實,根本看不清腳下是什么玩意,運氣差的一腳踏空,掉下萬丈深淵,找都找不到。
林謹如聽得頭都炸了,連忙指著南星離去的方向問道:你說的東山,可是那邊的那座山?
對對!就是那座。小跑堂道:奉勸您這些天,千萬不要隨意上山。
糟了!林謹如一拍大腿,驀地站起身。
第一百一十五章 尋人
人世間,多的是萬般無奈,盼什么沒什么,怕什么來什么。那日驚慌失措間,林謹如果然等來了噩耗南星當晚從獵戶家中返回,一不小心失足踏空,滑下山崖,便再也尋不到蹤影。
自他出事之后,這場喪心病狂的大雪,竟意外停了下來,氣溫迅速回暖,冰雪融了個一干二凈,連個痕跡都沒留下,就像是從未出現過一般。
只有南星依然不知所蹤。
民間于此的傳說,漸漸甚囂塵上。有人說,那日掉落山崖的郎中,以一己之力感動了上蒼,這才停了風雪,了結了這場災難;也有人說,那郎中原本就是天宮下凡的神仙,體察了一番民間疾苦,便返回天庭復命去了;還有人說,此人一定來頭不小,否則大燕的太子殿下怎會千里迢迢趕過來,將偌大的一座山,近乎翻了個底朝天!
出了這么大的事,周祺煜身邊的人都以為他會瘋,畢竟有了上次南星走失的前車之鑒,他若真的發了瘋,也是意料之中。
然而讓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是,這一次,太子殿下非但沒有瘋,反而表現出了近乎偏執的冷靜,他從京城一路飛奔趕至吳州,連政事也一同搬了過來,強撐住一口氣,將搜山找人、朝堂大事一肩挑,仿佛只要自己挺過去,南星就一定能找回來似的。
周祺煜能挺住不崩潰,無非是因為心里還有念想,南星雖然生不見人,但也死不見尸,這讓他堅定地認為,南星只是一時走失,又或許是被什么牽絆住了手腳,暫時回不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