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緊牙關閉了閉眼,剛要為這傻子開口求情,忽聽門外一聲清冷嗓音傳來。
魏大人犯的是什么罪?
那聲音仿佛結了冰,陰寒刺骨地將里里外外的人結結實實地凍在了原地。
片刻之后,慶親王周祺煜裹挾著一陣寒風走了進來,林太醫險些喜極而泣哎呦,救命的祖宗可算到了!
這一系列的突如其來,令常皇后生動地演繹了一遍什么叫做呆若木雞,直到周祺煜毫不客氣地扯過一張椅子坐下,她才勉強緩過神來,壓下跳腳的沖動問道:慶王怎么有空跑來御膳房了?
周祺煜不緊不慢道:聽說魏大人為了陽兒的事過來查案,我便跟著過來看看。
常皇后冷笑一聲:怕是慶王為的不是陽兒吧?本宮可是聽說你為了某人都搬去刑部大牢了,滿朝上下皆是一片震驚呀。
說來說去不都是為了陽兒么,應該的!周祺煜面不改色道:倒是娘娘指責魏大人以下犯上,究竟所為何事,愿聞其詳。
憑空招來這么個鬼見愁,常皇后想死的心都有,可事到如今,又不能自亂陣腳,只能硬著頭皮說道:魏大人以查案之名越俎代庖,連本宮的膳食都要橫插一腳,難道不算以下犯上嗎?
哦?周祺煜長眉一挑道:少卿大人還有管理御膳房的嗜好?
微臣不敢,是娘娘誤會了。魏云文一本正經道:前期查案時,微臣曾聽玉陽宮的宮女提起,娘娘體恤小殿下感染風寒,曾命御膳房送去一碗御寒湯,按照規程,這碗湯理應在大理寺調查范圍之內。
周祺煜用他纖長的手指有意無意地扣著面前的桌面,這么說,魏大人照章行事,倒是皇后娘娘誤會了?
常皇后勉強繃住不動如山的神色,反問道,那照魏大人的意思,是懷疑本宮毒害陽兒不成?你可別忘了,這碗湯送去玉陽宮,前前后后絕不只一人試毒,你這樣誣陷本宮,居心何在?
魏云文:下官只看證據,一切以事實說話。
你常皇后氣地怒目圓睜,被周祺煜搶先接過話茬,魏大人的懷疑說來說去都是口說無憑,既然娘娘送去的湯沒有問題,不妨就把記錄調出來,讓他看一看,也讓他死了這條心。
鸞鳳宮的記錄拿給他看,本宮身為皇后的顏面還要不要了?
娘娘這樣說,是覺得自己的顏面比陽兒的性命還重要嗎?周祺煜說話時雖然垂著眼,聲音卻帶上了三分寒意。
常皇后心中一凜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倘若她再一味阻攔遮遮掩掩,明顯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總領太監安耀廷原地打了個哆嗦,勉勉強強壓住顫音道:真真是不巧,鸞鳳宮那本記錄,前兩日被個毛手毛腳的奴才,不小心掉到爐子里,燒了。
哦?安公公的意思是,那本記錄已經找不到了?
安耀廷簡直怕死這個慶親王了,他低垂著頭,摸了一把冷汗,小心翼翼地說道:正正是。
周祺煜神色淡淡地點了點頭,那倒也無妨,可以把那日負責膳食的御廚找來,一問便知。
這安公公的冷汗流得沒完沒了,愣是在寒冬臘月天,將他的后背溻濕了一片,御廚就是燒毀記錄的那個,已經按照規矩,被轟出宮去了。
聽到這里,跪在地上的魏云文與林謹如都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這么關鍵的節骨眼兒,人證物證跟商量好了似地一齊消失,若說這里面沒有鬼,那才是見了鬼了。
誰知本該暴怒的慶親王,神色卻破天荒地緩了下來,他先是沖著門口做了個手勢,隨即慢慢悠悠地開口道:本王湊巧帶來一人,勞煩安公公認一認,被您轟出去的御廚,是不是他?
話音剛落,一個聳肩縮脖,抖如篩糠的中年男人被侍衛拎了進來,周身凝著一層經年日久的油煙氣,不用說,肯定是伙夫出身。
安公公只看了一眼,先倒抽了一口涼氣,險些當場背了過去。
怎么樣,是不是他?周祺煜的眸子像是凝著兩把尖刀,一動不動地釘在了安公公的身上。
安耀廷頓時兩腿發軟,說話都帶上來哭腔:是是他!
周祺煜這才意猶未盡地收回視線,偏過頭,對跪在地上的御廚道:四皇子中毒那晚的御寒湯可是你做的?
正是奴才。
你在那碗湯里,都放了些什么,從實招來?
那御廚早哆嗦得三魂沒了六魄,險些連尿都一起抖了出來:放放了生姜和海藻。
海藻?!
正在一旁觀賞得津津有味的林謹如驀地怔住了,像是被電到一般。
周祺煜:林太醫,您有話要說?
林謹如一時不知是該驚喜還是驚嚇,接連變換了幾個表情,都覺得不太合適,于是不管不顧道:郁太醫是被冤枉的!
一語石破天驚,將整個御膳房炸了個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