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蹲完茅廁的程浩風風風火火地進了屋,不客氣地搶過了話茬,你倒是說得容易,他不回來,能去哪?
南星上前寬慰道:大哥放心,即便是肺癆,只要防護得當,富貴也不會被傳染的。實在不行,這段時間他先跟著我住,等您病好,我再把他送回來,您看如何?
床上的男人趁著不咳嗽的空檔打量了南星片刻,您二位是?
爹,這兩位哥哥都是郎中,剛才給我買了吃食,還說要給您免費看病。
緊接著又是一陣咳嗽
南星給病人把了脈,確實是肺癆不假,隨即自掏銀子,差著王府的車夫去最近的藥鋪抓了藥,又行過針,這才告一段落。
富貴的爹感動地涕淚橫飛,掙扎著想要起身磕個頭,卻沒能成功,又氣喘吁吁地躺了回去,兩位恩人的大恩大德,真不知該如何報答。
你可省省吧!程浩風大大咧咧道:趕緊把病治好養家糊口,報答的事以后再說。
唉,造孽呀!富貴爹嘆了口氣,今年流年不利,也不知沖撞了哪位神仙,先是不小心燒死了人,后又稀里糊涂地害了肺癆。
南星的眉頭驀地皺了起來,您方才說燒死了人是怎么回事?
那人的目光黯了黯,邊咳邊道:我們這些做零工的,都是憑力氣吃飯,出錢的主家讓做什么,照做便是了。幾個月前,有人找到我,說是想出五兩銀子,讓我幫他在附近燒山開荒。我看他價給的高,連想都沒想就答應了,誰知,放完火才發現,竟然燒死了人!
南星聽出了一聲冷汗,你可知燒死的那人是誰?
聽說是娼館的小倌兒,喝醉了酒,躺在林子里睡覺。 富貴爹滿是懊悔,錘了錘胸口道,好歹也是條性命,我怎就這么大意!
小倌喝醉酒
南星一時失語,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程浩風看他一臉見了鬼的樣子,拍了他一把道:三哥,你今天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南星沒理他,繼續沖著那男人問道:你還記得雇你燒山那人是誰嗎?
我們這種干雜活的,給錢出力都是一錘子買賣,從來不問對方姓什名誰。光記得他是個絡腮胡子,看不大出年齡,聲音倒是細得很。富貴爹嘆了口氣道:當初因為這件事,我還被關進大牢,官府尋不到人,就說是我編的,還要判我蓄意殺人,多虧大理寺魏大人為我做主,這才還了我清白。
毋庸置疑,他口中的魏大人,正是大理寺少卿魏云文,而不幸被燒慘死的那位,就是不久前被當眾開棺驗尸的小倌。
程浩風聽得眉頭緊鎖,這明顯就是雇你那人栽贓嫁禍呀!官府若是有意尋找,怎會尋他不到?
說來也是奇怪,富貴爹道:官府不是沒找,可就是找不著,那人轉個身就不見了蹤影;問起旁人,也都說沒見過,好像我見了鬼似的。
你沒有見鬼,南星沉聲道,你看到的不過是個喬裝打扮的人罷了。
程浩風飛快地反應過來,怪不得,可若是如此,豈不是再也尋他不到?
南星沉思片刻道:大哥,你再回憶回憶,關于那人還有什么讓您印象深刻的?
印象深刻?富貴爹皺著眉頭嘟囔了一句,驀地睜大了眼,他的手!
他的手怎么了?
富貴爹道:那人給我銀子的時候,我發現他右手手背上有塊紅,鮮紅鮮紅的,可現在回想起來,應該是塊胎記。
你和魏大人說過此事嗎?南星問道。
富貴爹搖了搖頭,當時嚇都嚇死了,哪里記得起這些。好在有魏大人幫忙,不知他用什么法子,證明了我的清白。否則,現在墳頭的草都怕有一人高了。
南星:
看過病后,南星又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銀子施舍給了富貴他爹,這才帶著程浩風和富貴一大一小兩個拖累,浩浩蕩蕩地回了王府。
進門之前,程浩風鬼鬼祟祟地將南星拉到一邊,低聲道:你就這么明目張膽地把孩子帶回來?
南星不解,難道要偷偷摸摸地把孩子帶回來?
哎喲,不是這個意思!程浩風解釋道:我是說,這畢竟是王府,你不打算先跟王爺交代一聲,就這么先斬后奏?
南星嘆了口氣,這次情況特殊,又事發突然,眼看天色已晚,總不能讓富貴睡大街呀,先進去再說吧。
程浩風煞有介事地嘖嘖了兩聲,行啊,三哥,天底下能把慶王府當成自家住的,除了慶王爺,也就是你了!得虧是你,三天兩頭往回撿孩子,王爺大概早就見怪不怪了。
別瞎說!南星白了他一眼,誰三天兩頭撿孩子了?
坨坨不是你撿回來的嗎?
還真不是!南星據理力爭道:是周是王爺撿的。
程家幺弟的嘴巴不由張成了圓形,王爺也有此種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