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浩風的娘,也就是南星的師娘鄒氏,是個吃齋念佛的人,在阿彌陀佛的感召之下,她視天下蒼生為一家,更遑論人見人愛的南星了。自打南星第一天出現在程家,鄒氏就身體力行地將他視為己出。不過,母愛表達地過了火,就難免過猶不及。
畢竟十個手指都不一般齊,四個兒子想要一碗水端平,只不過是一廂情愿罷了。鄒氏做不到完全公平,就干脆大義滅親地只對南星好,可是不患寡而患不均自己的親娘沒完沒了地吃里爬外,一般做兒子的,能有幾個咽得下這口怨氣。
好在程家三個兒子,也只有老大程浩天計較這些,老二程浩雨,品性大約隨了娘,和諧友愛一家親,佛系得對誰都好。老三程浩風,雖然誰都不隨,卻不知怎的,偏偏只對南星一人好。于是每當大哥氣不順地欺負南星時,二哥就會好言好語地相勸,四弟大多路見不平地欺負回去大哥與四弟相互交惡,也不是完全沒原因的。
在四弟助紂為虐之下,師娘肆無忌憚的偏心,到了正主兒南星這里,竟大部分成了壓力當他還是個蓬頭稚子時,他就人小鬼大地體會到了自己與其他弟兄的不同。以至于師父和師娘越是對他無微不至,他就越發覺得自己不過是個異性弟子,吃喝都是別人賞的,憐愛也可能是一時興起。
這讓他時常患得患失,擔心這種沒有血緣的羈絆無辦法長久,同時也在他尚且年幼的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他既無法像大哥那樣,明目張膽地去表達恨意,也無法像四弟一樣,沒心沒肺地放心去愛,更沒辦法做到二哥那種卓爾不群的超脫世外。他雖不缺乏愛,卻比任何人都渴望得到愛,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要努力,要感恩,要竭盡全力地德才配位,這才是他存在于世的意義所在。
鄒氏正在房里納著鞋底,抬眼看到程浩風和南星一前一后地走進來,連忙招呼道:你倆干嗎去了?怎么這么磨蹭,快來試試連升堂新送來的衣服。
作者有話說:
可憐的寒石兄,明明出場那么早,卻只是個男二。。。
第四章 赴約
程浩風最不怕受人埋怨,理直氣壯地甩鍋道:都是三哥耽擱的,剛剛前院有人找他。
師娘有些詫異:找南星做什么?
哦,有個朋友來歙州,順道過來看看。南星隨口搪塞道:師娘前陣子不是剛給我們做過衣服,怎么又做了一套?
哪有嫌衣服多的,鄒氏說著展開一件湖藍色的絲織長衫,遞給南星道:眼看著天越來越熱,多幾套換洗著穿唄。
娘!程浩風直眉楞眼地撿起一件烏漆嘛黑地長褂道:我這件怎么這么難看?
鄒氏漫不經心地抬了抬眼皮道:你胖,穿黑的顯瘦。說完,又挪回了視線,看著南星眼前一亮道:這顏色不錯,趁著膚色更白凈了。
有娘生沒娘養的程浩風可憐巴巴道:我穿來穿去都是黑色,外人還以為我一年到頭不換衣服呢。娘,你也給我換個顏色唄!
南星大方道:我跟你換,你穿我這件好了。
你這件他穿不下,鄒氏鞭辟入里地刀刀見血:長了一截,可惜寬度不夠。
這哪兒是親娘啊?分明是個后媽!得虧程家小兒子天生皮糙肉厚,壓根兒刀槍不入,他嬉皮笑臉地湊過來,對鄒氏道:那你以后就別老嫌我廢布料了,這不跟三哥也差不多嘛。
鄒氏雖然心腸軟,偏偏嘴上不饒人,她掀起眼皮瞥了一眼老幺道:站著還沒有躺著高,你好歹也是個直立行走的,可爭口氣吧!
程浩風:
鄒氏打發完小兒子,專心致志地幫南星扣上前襟的扣子,說道:這衣服還是你師父張羅給訂的,本想著前陣你生日的時候取回來,連升堂家里出了點事,這才耽擱到現在。
南星心里一暖,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又聽鄒氏道:你也知道,你師父是刀子嘴豆腐心,上次出門,還專程為了你的生日才趕回來的。他就算訓你罰你,心里還是惦記你的。
比起不著四六的程浩風,南星顯然要懂事許多,他自然明白師父的苦心并不是所有能說出來的,才叫作愛。
鄒氏欣慰地笑了笑,看著南星道:按說咱家最不缺兒子,可是我左看右看,順眼的就只有你一個,不知道將來要便宜哪家姑娘了,師娘還真是舍不得。
南星:
師娘說師父是刀子嘴,大概是對自己的殺傷力沒有清醒的認識她才是一張嘴便知有沒有,輕松撂倒一大片。
滿身插刀的小兒子拐彎抹角地聽出了端倪:娘!聽你這話,怎么好像是在嫁姑娘?
鄒氏這才反應過來不對勁,胡亂說道:娶媳婦嫁女兒,不都說的是一回事么,你少在這裹亂,多替自己操點心吧。將來要是有姑娘瞎眼肯跟你,就算程家祖墳冒青煙了。
程浩風:
別過南星之后,齊寒石覺得自己快瘋魔了。他魂不守舍地回到了住處,連晚飯都吃得索然無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