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煩你。”駱文驕忽然伸手拽住了他的胳膊,柔和道。
“……啊?”時卻冷不丁被他拉了回來,有些發(fā)愣地道。
駱文驕又說了一遍:“我那不是在煩你。”
他的眼睛亮閃閃的,像是黑夜里發(fā)光的瑪瑙石,純凈又美好。
時卻有點(diǎn)不好意思,見他這么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又覺得有點(diǎn)可樂,忍不住嗤笑了一聲,把他的手按了回去,“行,知道了。”
駱文驕平躺著,看著時卻從蚊帳里鉆了出去,又摸著黑回到自己床上,中途還差點(diǎn)被鞋子拌個跟頭,忽然覺得心里有個地方無聲地軟了下去。
我不是煩你。
我好像、有點(diǎn)喜歡你。
第16章 桂花羹
大二上學(xué)期,初秋,日子一天天過得緩慢。
好在秋老虎終于過去,身上的衣服也逐漸厚了起來。
轉(zhuǎn)眼時間,時卻已經(jīng)在這座北方城市待了一年。他已然不再屬于校園里最為年輕的群體,取而代之的,是一群和去年時的自己一樣,青澀而懵懂的大一新生。
松林浴館的寢室里來了幾個生面孔,大都是謝誠這個自來熟的家伙從今年的籃球特招生里拉來的學(xué)弟。
時卻某天中午從學(xué)校回來,剛進(jìn)一樓,就能看見一幫平均身高一米八五以上的男生坐在桌子前,嘰嘰喳喳地聊著天,一邊吃著午飯。
“學(xué)長——”兩個男生端著碗路過,朝時卻打了聲招呼。
謝誠坐在最邊上的木桌旁,正聚精會神地打著游戲,抬眼見時卻來了,嘿嘿一樂,“餓了沒,今天有辣子雞。”
時卻把書包扔在桌上,往旁邊一坐。“嗯,還行。”
對面劉子磊也是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手機(jī)屏幕,一邊招呼著謝誠偷水晶,一邊朝時卻道:“卻兒,幫哥個忙,打游戲走不開,給哥去打個飯唄?”
時卻剛坐穩(wěn),正要應(yīng)一聲,肩膀上忽然被一個力道按了下。
駱文驕和唐柏喬一前一后端著飯菜走到桌前,在時卻身邊坐了下來。
駱文驕輕按住時卻,把餐盤擺到他面前,里面放著剛打好的一葷一素,還有一個小瓷碗,盛著黃色的晶瑩剔透的糖羹。
時卻瞪大了眼睛,湊近了仔細(xì)聞了聞,是桂花特有的清香氣息,“這是什么啊?”
駱文驕把碗從餐盤里拿出來,正放到他面前,淡然道:“嬸嬸做的桂花羹,說是秋天吃正好,剛冰過的。”
“桂花羹?”謝誠聽了兩眼放光,注意力立馬從游戲里轉(zhuǎn)移了出來,說著拿起自己的勺子就要舀來試試,“讓我嘗一口,我可喜歡桂花了。秦嬸的手藝,那可得第一個捧場……”
話沒說完,近在眼前的碗還沒碰著,就被駱文驕搶先一步移開了。
“長手了自己拿。”
駱文驕一記眼刀,盯得謝誠心里發(fā)毛,連忙把手收了回去。
“嘖嘖……”沉迷游戲的劉子磊難得抬起眼來,以一種極其幽怨的眼神盯著時卻看了一會兒,方才陰陽怪氣地道,“誠兒,你這就沒眼力勁兒了吧?人家駱哥特意給卻卻拿的,你湊什么熱鬧。”
“給我的?”時卻也是一臉的受寵若驚,用探尋的目光看向駱文驕,“那你的呢?”
“在我這兒呢。”唐柏喬把自己手里的兩份飯擺到桌上,意味深長地看了看大伙,又若無其事地開始吃飯,“趕緊吃飯,下午還訓(xùn)練呢。”
謝誠打輸了游戲,把手機(jī)重新豎了起來,嘆了口氣道:“唉,駱哥也太偏心了,就沒見對我這么好過。”
“……順手而已。”駱文驕垂眼,坦然道。
劉子磊也按掉手機(jī),盤著腿坐在椅子上,滿臉的吊兒郎當(dāng),不懷好意地笑道:“哎我說,自從你倆搬到一塊兒,這才過了多久,怎么著,看來進(jìn)展飛速啊?”
劉子磊雖是個嘴碎的主,卻是他們中間最肯講出實(shí)話的。
“磊哥,你可放過我吧。”時卻瞪著一雙大眼睛,看看對面,又看看旁邊坐著的駱文驕,“好不容易他才不沖我臭著一張臉了,你再說他,沒準(zhǔn)哪天又回去了……”
劉子磊仍然不依不撓,賤兮兮地朝駱文驕問道:“哎駱哥,我記得你不是說,讓時卻在你屋里暫住嗎?這都空出來好幾個床位了,再不讓他搬走,可就又被剛來的學(xué)弟們占上啦。”
駱文驕冷冷瞥了他一眼,目光凌厲地像要打人。
這世界上是極少有人能挨得住駱文驕冷得令人不寒而栗的臉的,可惜劉子磊就是這部分少數(shù)人之一,大抵因?yàn)樗麖牟粫褎e人會不會生氣放在心上,也一直看透了駱文驕不會真的沖上來把自己揍一頓。
見駱文驕不吱聲,劉子磊也覺得無趣,一拍大腿站了起來,自己給自己打著圓場,“行啦,不逗你們了,還是我自己打飯去吧……”
其實(shí)關(guān)于房間的問題,時卻已經(jīng)想了挺長時間。
倒不是糾結(jié)要不要從駱文驕那里搬出去,而是一直在想,如果駱文驕要求自己離開,又該找什么借口賴著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