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
紅月前的高塔鐘樓遙遙蕩開鈴音, 響徹怪物之?巢全境,群星光芒頓時大亮,不屈地顫動著, 與污染災云爭奪著天空的霸權, 互不相?讓地激烈碰撞。
“嘶——嗚——”
始終環繞著宮殿的深黑觸手飛快在地面游動,撲向敞開的青銅巨門,數以?千百計的觸手密密麻麻填補在那道縫隙間, 以?自己的身軀死?死?抵住, 任憑充斥著污染氣?息的源海不斷沖刷。
不斷有?觸手僵硬、坍縮、斷裂, 散落在地化?作一灘黑水, 但更多的,仿佛是自怪物之?巢本身長出的深黑觸手再度填補進來,持續不斷地用自己的血肉與源海抗衡。
天空中, 陸地上, 水面間, 怪物與怪物瘋狂撕咬著彼此, 在純粹力量的對抗下無視了一切血肉苦痛,它們嘶嚎著咆哮著, 兇狠地發起?一次次沖鋒,直到有?一方再也爬不起?來。
血水匯聚成奔騰的河流沖刷著大地,整個天空中都像是下起?了一場血雨。
陸之?靳神情漠然地端坐于王座之?上,無數黑紅相?間的觸手自他的身體向外延伸,不斷探入空中的群星間、沒進流淌的血水中、扎入那些同樣在四處延伸和膨脹的深黑觸手。
他與系統是正在戰斗的兩方怪物唯一的力量來源。
所以?他們支撐著己方的怪物,又死?死?纏繞在一起?互相?侵吞掠奪著彼此的力量,黑與紅在怪物之?巢內翻滾著顫動著彼此絞殺,誰都想要徹底吃掉對方。
但系統還?不能吞噬陸之?靳,陸之?靳也無法徹底殺死?系統,他們在僵持中發出痛苦的嘶鳴,卻又在痛苦中更加暴虐與貪婪地絞住彼此。
這就是怪物與怪物的戰爭。
“陸之?靳……陸之?靳。”
在傾盡全力的廝殺中,陸之?靳恍惚間聽到有?熟悉的聲音一遍遍重復著自己的名字,他竭力想要分辨,但模糊的眼?前已經被猩紅完全覆蓋,不斷回響的絮絮囈語攪動著本就陷入混亂的思緒,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忽然間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么。
在怪物之?王狀態下,他體內本就岌岌可危的力量平衡徹底被打破,屬于怪物的那部分壓倒一切,叫囂著要去殺戮去掠奪去吞噬,但在心底深處某個微小的角落,卻始終有?一道細細的聲音斷斷續續又鍥而不舍地發出呼聲。
那道聲音在一次又一次反反復復地說?著同樣的一句話。
回應他。
回應他。
回應他。
回應……誰?
冰涼的指尖被輕柔觸碰,覆上溫暖而不會?灼人的熱度,他的手被拉起?,貼上一處滾燙的肌膚。
平緩有?力的震動聲正從掌心下傳來,一下又一下,穩定得仿佛永遠不會?改變,就像是始終牢牢錨定在現實?世界的基點。
是永恒閃耀的,能夠破除一切迷霧,照亮前方未知道路的那道光。
“陸之?靳,是我?。”熟悉的,帶著無限包容與信任的聲音落在耳畔,在可怖森然的詭譎囈語間逐漸變得清晰。
“我?是薄欽,我?在這里,我?陪著你。”
溫暖的體溫將他完全包裹住,令人安心的氣?息一點點侵入鼻間,無聲無息驅散了始終籠罩在眼?前的猩紅,讓陸之?靳終于得以?從混亂的狀態中脫離。
灰綠色眼?睛里映出擁抱著他的特級獵人,和那些牢牢護住特級獵人的深紅觸手。
“薄欽……”陸之?靳放棄般閉上眼?睛,過了許久又睜開,他想要抽出手,卻被一下子握得更緊,“你看到了,這就是怪物與怪物的戰爭,只有?互相?廝殺和互相?吞噬。而我?和系統就是這里最大的怪物。”
注視著他的深棕色眼?睛里露出溫柔笑意。
“但怪物和怪物也是不同的,貓斯拉王會?為?了藍莓兔罐頭撒嬌耍賴,河豚魚敢為?了自己的朋友和你叫板,白骨獅幼崽們已經學會?了替劉大爺送雞蛋灌餅外賣……祂們過得很快樂,祂們都很喜歡這個世界。”
“祂們是在為?了守護自己喜歡的這個世界戰斗,你也是。”銀白光暈從薄欽指間溢出,命運審判的槍口逐漸亮起?吞吐不定的亮芒,薄欽吻住他的眉心,將銀白色的手槍遞進他的手心。
“你看,你和系統是不同的。系統懼怕命運武器的力量,而你擁有?能夠擊敗祂的武器。”
在怪物之?王的狀態下,明明該是屬性與他完全相?克的命運審判,卻意外地沒有?令陸之?靳感到任何不適。
銀白手槍溫順地被他握在手中,歡欣地跳動著瑩潤的光點。
“來,用你的告亡者之?弓……還?有?我?的命運審判。”薄欽繞到王座之?后?,俯身貼近陸之?靳的耳側,低低地開口,“將祂驅逐出這個屬于我?們的世界。”
“嗡——”
他被薄欽牽引著扣住扳機,銀白光暈在主人的意志下瘋狂暴漲,在極其近距離的命運氣?息中,屬于陸之?靳的命運武器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