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大墳場（7）

“嘀嗒。”

“嘀嗒。”

寂靜幽深的地下洞窟中一片黑暗, 沒有光也沒有聲音，只有如同?水珠緩緩滴落的輕響。

“啵。”

鮮紅的血色在寒潭內蔓開，陸之靳睜開眼睛, 在冰涼刺骨的潭水里克制不住戰(zhàn)栗起來，隨后?意識到自己進入了哪一段夢境。

在那場遮天蔽日的大火后?, 游戲正式開始之前, 系統(tǒng)為確保他的忠誠與?可控, 將他放在大墳場地下洞窟內繼續(xù)加深污染的那一年。

一場更漫長的，更絕望的噩夢。

陸之靳動了動手腳, 發(fā)現(xiàn)自己的下半身因為長期浸泡在寒潭中已經完全失去了知覺，而?雙手被扎入血管的荊棘高高吊在頭頂，也已經麻木到沒有任何感覺。

“啵。”“啵。”“啵。”

纏繞在他身上的荊棘貪婪地?吸食著?新鮮的血液, 殷紅的血順著?荊棘往下滴落, 在寒潭內暈開一圈圈波紋。

很?冷，他的失血量幾乎是致死的，但怪物池又在時時刻刻修復著?他的身體, 不間斷地?輸入污染能量, 將他剛好維持在瀕臨極限, 卻又離死亡只差一線的狀態(tài)。

生命不斷流逝的感覺是什么樣?的？不斷陷入瀕死狀態(tài), 卻又不斷被從死亡邊緣拉回的感覺是什么樣?的？

應該是很?累，很?痛，很?絕望的, 但陸之靳嘗試著?感受了一下, 卻只能察覺到身體在痛苦下本能的戰(zhàn)栗和顫抖, 無論是冰冷刺骨的寒潭, 還是黑暗沉寂的洞窟，又或者是這漫長無止境的折磨, 都已經不再能讓他產生任何情緒上的波動。

十六歲到十七歲，他被困在黑暗寒冷的地?下洞窟整整一年，接收著?怪物池不間斷的污染，最終的結果就是從此對?一切疼痛都不再敏感。

他的身體還會對?疼痛做出相對?應的反應，但他的思維與?行動卻已經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因為他已經習慣了接受痛苦，學會了忍耐痛苦，記得了不再被痛苦干擾。

很?痛，但無法?逃避。

很?痛，但不能哭喊。

因為逃避意味著?他還沒有對?系統(tǒng)絕對?忠誠，而?哭喊則代表弱小和無能，最終他會迎來的，都只有更加殘酷和無情的折磨。

十六歲的那一個夜里，在那場焚盡一切的大火中，他坐在坍塌的高臺上抱著?長弓，反反復復將所有鎮(zhèn)民和老壹傳遞出的信息想了一遍又一遍，所以當銀白大廳降臨時，他沒有掙扎，沒有反抗，從一開始就作出臣服和順從的姿態(tài)，將一切仇恨與?憤怒都嚼碎了咽進肚里。

他要取信于祂，接近祂，了解祂。

然后?殺死祂。

“沙沙。”

某種粘膩潮濕的東西劃過粗糲的石面，在一片黑暗中自四面八方?向陸之靳靠近。

更多深黑的污染能量從怪物池中升起，化作霧氣彌散開來，爭相從每一道傷口鉆入他的體內。

陸之靳垂下頭，灰綠色鳳眼冷靜地?注視著?水面的倒影，看到逐漸攀上自己后?背的觸手。

這是系統(tǒng)的本體……的一部分。

很?奇怪，直到最后?一戰(zhàn)結束，他都沒有真正見到過系統(tǒng)完全狀態(tài)下的模樣?。

系統(tǒng)很?少在其他怪物或者xc系列的實驗體面前露出自己的本體，但卻一直很?喜歡在陸之靳面前分出觸手，似乎真的對?他很?放心。

陸之靳知道是為什么。

因為那十六年與?怪物的共同?生活，一次完整的怪物池孕育，一整年不間斷的污染，換做任何一個人?類恐怕都早已畸變成不知是什么樣?的東西，但他卻依舊保持著?自我，沒有被污染吞噬掉屬于人?類的意志。

而?這樣?的他，可以在十六歲生日那天毫不猶豫啟動怪物池殺死陪伴自己長大的小鎮(zhèn)鎮(zhèn)民，可以用養(yǎng)父為自己打造的弓箭殺死對?方?，可以毫無觸動地?接受一切。

就像是一個真正的怪物那樣?。

一個有著?人?類外殼，內里卻比怪物更像怪物的東西。

系統(tǒng)需要開啟游戲來獲取更多的力?量，加深對?現(xiàn)實世界的侵蝕，而?他將會是安插在人?類玩家中最好的棋子。

“……你果然不會讓我失望……”

低低的笑語在耳畔劃過，讓陸之靳后?頸冒起了成片的雞皮疙瘩，他忍住不適，依舊保持著?垂首的姿態(tài)，宛如已經在寒潭中失去意識。

“真是完美啊……人?類的身體和靈魂，怪物的精神和意志……”

觸手悉悉索索探入寒潭，帶著?冰冷的潮氣自水下開始纏繞上陸之靳的身體，一重又一重觸手蠕動著?，停留在他的傷口處，貪婪地?扎入，攪動，發(fā)出滿足的喟嘆。

“還有命運武器……該死的xc01，竟然將告亡者之弓和你的靈魂綁定?……真是可惜啊，只能等?……”

纏繞著?陸之靳的觸手驀地?收緊，寒潭頓時被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