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回是真的覺得系統就是個變態。

他們所處的這個空間極大, 一眼望不到頭?, 雖然只?有單層，高度卻將近二?十米, 幾乎像是一座工廠。

或者?說這就是一座工廠。

純白的空間內，金屬機器不間斷轟鳴著?，一顆顆相貌熟悉的頭?顱正經過陸之靳眼前, 被?履帶運輸往遠處。

那?些頭?顱上的灰綠色鳳眼甚至還在不斷眨動, 整齊劃一地看向?闖入這里的兩個不速之客。

陸之靳面無?表情地看著?與自?己年少時期相貌一模一樣的頭?顱，它們就像小商品批發市場里兩塊錢一個的零部件，正在被?不斷復制生產。

更遠的地方, 手?臂、小腿、軀干……分門別類待在各自?的流水線上, 不知有多少個“陸之靳”將在流水線的盡頭?被?拼裝起來。

一想到密密麻麻的自?己站成方陣向?自?己看來的畫面, 陸之靳的雞皮疙瘩頓時爭先恐后地冒了出來。

“陸大爺, 這里是s系列實驗體的生產……車間？”楊嘉斐仰著?頭?在看柱子?上貼著?的維護日志，勉強找了個貼切的詞匯。

“應該叫它‘零號工廠’。”陸之靳面無?表情地開口，“以零號為樣本批量制造怪物的地方。”

他抬步往里走, 沒有理會那?些朝自?己不斷招手?的手?臂, 深吸口氣?：“從外間的實驗室來看, 其他怪物軀體化的改造生產也在這個工廠內完成, 這里就是整個試驗場的核心。”

“找找吧，加菲。”陸之靳面不改色跨過一截拼裝到一半的“自?己”, 拿出八角銅鈴，“找到能源中樞毀掉，開啟自?毀程序，我們這次的目的就達成了一半。”

“至于剩下的一半——”

“叮鈴!叮鈴！叮鈴叮鈴叮鈴！”

楊嘉斐比他更早拿出八角銅鈴，一邊走一邊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搖晃。

“剩下的一半目的當然是找到阿潔！”灰發建筑師興致高昂地開口，一頓猛搖銅鈴，口中念念有詞，“阿潔來！阿潔來！阿潔從四面八方來！”

陸之靳：“……”

基于對某人?幸運值的信任，他忍下了有點癢的拳頭?，跟著?楊嘉斐轉過一個又一個轉角，最后停留在一座巨大的熔爐下方。

神神經經的念叨驟然一頓，灰發建筑師呆呆地仰著?頭?，不再開口。

陸之靳順著?那?個方向?望去——

他看到了章潔。

高達十多米的熔爐正上方，冰白長發的少女被?高高吊起，閉著?眼睛陷入無?知無?覺的沉睡，她渾身都插\著?不明用?途的管子?，與熔爐鏈接在一起。

與整個零號工廠鏈接在一起。

熔爐四周都是通道，不斷有廢棄的實驗體從通道內被?投放過來，掙扎著?墜入熔爐內，在瞬息間被?融化，分解為最純粹的能量，再通過那?些透明的管子?匯聚到上方少女的體內。

他們用?章潔的身體，用?她一半的靈魂——

來作為整個試驗場的能源中樞！

“阿潔。”

低低的呼喚小心翼翼響起，像是害怕吵醒沉睡中的女孩。

楊嘉斐呆呆地仰頭?，眼底還殘留著?茫然和不可置信，在下一瞬間驟然爆發！

“阿潔！！！”

“轟！”

“轟轟！轟轟轟轟轟！”

大地忽然劇烈搖晃起來，一切都開始旋轉，暴怒的建筑師咆哮著?，一瞬間失控的力量直接引發了一場小型地震！

“轟隆！”

純白的天花板與墻壁在突如其來的震動下產生龜裂，整個工廠都開始傾覆，佇立在兩人?面前的熔爐四分五裂，驟然倒塌，四濺的碎片如同巨石，向?他們激射而來！

“叮鈴！”

忽然，有銅鈴聲劃破煙塵。

傾倒的熔爐斜斜停在半空，塌陷的通道橫插在兩人?頭?頂，陷入混亂的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一切都凝固在某個瞬間。

下雪了。

冰霜迅速凝結，將除了陸之靳和楊嘉斐之外的一切都凍成冰雕。

被?高高懸吊在上方的少女睜開眼睛，冰白色的瞳孔無?波無?瀾朝他們看來。

“阿潔！”

“躲開！”

楊嘉斐欣喜的呼喚和陸之靳的警告同時響起，陸之靳飛身上前，將某個腦子?拎不清的灰毛撲倒在地，接著?一秒都不敢停留地拎著?人?就跑。

“砰！砰！砰！砰！”

密集的冰錐直直插入地底，毫無?死角地覆蓋住他們方才站立的區域，要不是陸之靳眼疾手?快，現在就該自?捅一刀，用?生命之泉給被?穿成篩子?的楊嘉斐救命。

“阿潔！”

“楊嘉斐你冷靜點！阿潔被?控制了！”

灰毛建筑師喊得聲嘶力竭，陸之靳無?可奈何地掄圓了胳膊把人?遠遠甩開，回身擋在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