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瑞訥訥無言，試圖辯解卻發(fā)現(xiàn)無從開口，因為陸之靳說的都對。

“抱歉，我確實不了解系統(tǒng)，也沒想過了解祂。”

“從你這?次的狀態(tài)我就?能看出來了。”陸之靳搖頭嘆息，滿臉‘你真是愚不可及’，“給系統(tǒng)當了三?年的狗，連揣摩主人心思都沒學會嗎？”

“你們這?屆玩家——”黑發(fā)青年一臉嘆息，“在某些方面素質(zhì)可真是太差了。”

劉瑞沉默。

他并沒有覺得被?侮辱，因為陸之靳說的就?是事實，他只是為這?句話背后的深意感到?不寒而栗，接著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憤怒與痛意。

陸之靳嫌棄他給系統(tǒng)當了三?年狗卻還是不懂系統(tǒng)——那陸之靳為什么會這?樣了解系統(tǒng)？

陸之靳繼續(xù)說道：“系統(tǒng)做出的一切行動都基于?計算，你的每一個?反應(yīng)都會成為祂的數(shù)據(jù)庫。祂模擬出各種情緒，看起來像是和你我一樣，但事實上系統(tǒng)根本就?沒有人性，也不懂得人性。”

“而這?就?是人類對抗系統(tǒng)最大?的優(yōu)勢。”

劉瑞怔了怔，忽然意識到?陸之靳想要說什么，微微摒住了呼吸。

而陸之靳接下來的話也驗證了他的猜測。

“劉瑞，你現(xiàn)在有兩個?選擇。”

“一是讓我為你修復契約，你的力量將重回巔峰，但從此大?鬼牌將徹底與你融合，除非系統(tǒng)消亡，否則你將永遠受制于?祂。二是讓我破壞契約，但你的身體?會受到?重創(chuàng)，甚至有很大?的可能失去力量。”

力量還是自由?。

系統(tǒng)不理解人類對于?自由?的追逐，而擁有過力量的人類，也很難逃脫掌控權(quán)柄的誘惑。

劉瑞卻沒有任何?猶豫。

今天他沒有穿著那一身漆黑的作戰(zhàn)服，也沒有用寬大?的兜帽遮擋住自己的臉，脫下大?鬼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外殼后，那張年輕的臉龐上揚起明亮的笑容，猩紅的眸子里閃爍著希望的光。

“我確實很笨，很多事情我都弄不明白。我也想過是不是應(yīng)該重新回到?系統(tǒng)身邊，但我自己的身體?我很清楚，就?算恢復力量，這?具身體?也已經(jīng)快到?極限了。”

劉瑞釋然地笑了笑。

“這?次被?派來濱海，就?代表系統(tǒng)放棄我了，祂隨時會直接收回大?鬼牌，以?我目前?的狀態(tài)，大?概率活不成。”

臨行前?黑桃q特?意來見他，說了一堆看似沒用的話，實際總結(jié)起來只有一個?字——

走！

劉瑞召出大?鬼牌，破碎的卡牌懸浮在心臟上方緩緩旋轉(zhuǎn)，幾?乎已經(jīng)無法形成實體?。

“動手吧，陸之靳，無論怎樣的結(jié)果?我都會接受。”

回應(yīng)他的是黑發(fā)青年身側(cè)驟然凝結(jié)出的深紅長弓。

浸滿死亡氣息的箭簇瞄準心臟。

在下一秒透胸而過！

“你做出了一個?皆大?歡喜的選擇。”陸之靳垂下弓，注視著被?釘死在懸崖上的大?鬼，破碎的大?鬼牌在掌心顫動不已。

隨后他合攏手掌，微微用力。

“啵。”

大?鬼牌被?輕而易舉毀去。

不遠處，被?釘死的年輕人身體?劇烈抽動起來，漸漸再無聲息。

第38章 大鬼小劉（4）

怪物之巢沒有白天與黑夜之分。

永恒的黑暗中, 逆行的群星閃爍不停，劉瑞被掛在正對宮殿的一處峭壁之上，這處峭壁的形狀奇特, 如一根尖柱直插天際，在?某些場合下十分應(yīng)景。

比如處刑和示眾。

當了三年poker處刑人的劉瑞, 想過自己?可能?會在?某次任務(wù)失敗后被當眾處刑, 也?想過自己?可能?會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折磨致死, 但確實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被曝尸在怪物之王的宮殿前。

真是讓人想不到，怪物之王和系統(tǒng)的喜好竟然這么高度一致。

劉瑞垂著頭, 已經(jīng)沒有任何抗議的力?氣，本?就不堪重?負的心臟在?一箭下直接被轟碎，與心臟鏈接在?一起的大鬼牌也?隨之消散。

他清晰地感應(yīng)到, 自己?與系統(tǒng)的契約被毀去了。

poker大鬼徹底成為過去。

他……自由了。

遲來三年的自由讓劉瑞忍不住笑起來, 血水混合著臟器碎片一道涌出，他大口大口嘔血，生?命氣息在?迅速衰敗, 但那雙恢復本?色的鴉青眼睛卻開始散發(fā)出灼人的亮芒。

劉瑞用盡力?氣抬頭。

他看向怪物之巢詭譎瑰麗的穹頂, 在?失去力?量, 行將就木之際, 忽然看懂了那些逆行的群星。

那是一個個向命運抗爭的不屈的靈魂。

就算生?來如此?，也?可以不必如此?。

這邊劉瑞正滿腔悲愴，情緒激蕩地掛在?峭壁上思考人生?, 另一邊的主仆兩人卻在?很缺德地評頭論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