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發的建筑師一臉哀怨。
“陸大爺,你說她心里到底有沒有我?”
“……”
陸之靳謹慎地保持了沉默。
“好了,現在先說你。”
和沒頭腦湊在一起的不高興智商顯著下降,半晌才想起當下最重要的事情。
陸之靳有些迷惑地開口:“你的能力呢?”
楊嘉斐,名校建筑學碩士優秀畢業生,國際競賽隨便拿獎的大佬,進入游戲后能力是重力控制和解構重組,最擅長破解和搭建結界。
就算腦子不清醒,力量也會本能地運轉。
他怎么會一直被困在這里?
楊嘉斐敲了敲身后供桌上的一座八角銅鈴,發出清脆的“當當”聲。
“喏,如你所見,我現在虛弱得很,完全靠著這座鈴鐺里供奉的長明燈提供能量維持清醒,能力么反正是用不出來,人嘛現在也離不開這座祠堂……”
灰發建筑師摸著下巴開始說爛話:“這大概就是地縛靈吧。”
“地縛靈不長你這樣!”陸之靳忍無可忍地打斷,直接命令道,“從七年前開始講。”
“七年前你跳下源海以后,整個門背后的世界崩壞,我為了把門關上耗盡了力量,然后就失去了意識。”
接收到明確的指令,楊嘉斐的話終于有了重點。
“因為門只能從里面關上,那時候失去意識的我估計也涼了,不過我推測自己應該是以靈魂狀態進入了這座祠堂,這才沒徹底死成。”
“嘿嘿,畢竟我幸運值高嘛。”楊嘉斐賊兮兮地笑了笑,拆了包薯片嘎吱嘎吱咬起來,含糊不清地說道,“可見做好事還是有好報的啊!”
“當年剛進游戲的第一個單人副本,我種下大槐樹,用重力幫村民們避開了滅世洪水。后來我們第一個天梯團隊副本,因為阿潔那零蛋的幸運值抽中噩夢開局,能力被封印,結果好巧不巧又是《大槐樹下》。”
“而你這一次能活下來,正是因為先前兩次副本里被守護的村民,反過來用他們的生命守護了你。”
陸之靳銳評道:“傻人有傻福。”
被評價為傻子的楊嘉斐一臉驕傲。
“陸大爺啊,雖然你說的沒錯,但還有一點,你以前不是常說的嘛?”楊嘉斐露出回憶的神情,“強者承擔責任,弱者努力變強?”
陸之靳一怔,隨即笑起來。
“是啊,強者承擔責任,弱者努力變強。”
這是他們曾經在游戲里始終堅持的理念。
以為首的天梯強者開荒新副本,承擔最高的風險,確保最大化提升所有玩家的生存率,帶領所有玩家一起變強。
而變強后的弱者會成為新的強者,接過前輩手中的旗幟走在前面,反過來將不再如曾經強盛的前輩護在身后。
就這樣不斷循環,始終有人扛起為自由與尊嚴抗爭的戰旗。
“所以當年被我們庇護的村民,也會反過來守護我們,為我們點上這盞長明燈呀。”
楊嘉斐朝身后怒了努嘴。
“老陸啊,你,還有阿潔,我們三個人的長明燈都在這兒。”
或許他們此時此刻能夠相遇,也正是因為那些日復一日的守候。
“嗬嗬!”
這時一道漏風般粗糙的喘氣聲傳來,始終安安靜靜待在祠堂外的祝村長動作僵硬地靠近,深紅的眸子緊緊盯住陸之靳,嘴中不斷發出威脅般的嘶嚎。
“嗬!嗬嗬!”
“祝老?怎么啦?餓啦?”
楊嘉斐笑嘻嘻地開口,手一拉陸之靳讓他坐下,兩人一起注視著身材瘦小,佝僂著背,坐下來才能與之平視的老村長。
“沒事,沒事,這是我的好朋友陸之靳。哦,就是我和你說過的,我一直在等著來救我的大腿。”
“嗬嗬?”
“你以前在副本里也見過的,你怎么說的,哦……那個戴著面具的自閉小年輕!忘記啦?”
“赫赫!”
在陸之靳一言難盡的目光中,楊嘉斐嫻熟地安撫好躁動不安的祝村長,對陸之靳繼續說起自己的經歷。
“三年前的某一天,我忽然有了一點模糊的意識。”
“大槐樹似乎在抗拒著某種力量,散發出迷霧將這里隔絕,也將我的存在隱藏起來。”
“赫——赫!”
“對啦,就是我們祝村長以一百零九歲的高齡孤身勇闖禁區,為我點燈的那一天!”
楊嘉斐語氣溫柔地開口,一向無精打采耷拉著眼皮的臉上難得露出頹喪以外的神態。
“祝老啊,你就是這個!”
他高高翹起大拇指。
“赫~~~”
陸之靳的目光也柔和下來。
“以普通人類的身體狀態,祝村長恐怕走不出幾步,就會被迷霧內的污染轉為為怪物。”
但卻能一直堅持著,一步一步走到大槐樹下,沒有被污染的力量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