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通明的包廂內,十來個人圍坐一桌,個個盯著眼前的酒杯一臉苦大仇深。
“倒酒啊!”黑臉所長一眼瞪向毫無動靜的眾人,臉色發沉,“聽好了,所有人都要喝酒!女生喝不了的就倒點紅的!”
“小作,小馬,給他們都倒上!”
“來來來,滿上,都滿上!”
馬屁工賊率先響應,和奇葩作精分別開始給眾人倒酒,童游盯著眼前白酒分酒器內浮動的液體,湖綠色眼睛眨了眨,露出一抹猶豫。
“小童,你是新人,今天要多敬敬大家,多喝一點,知道嗎?”黑臉所長吃了口菜,飽含暗示地開口,“你剛來,我得知道你的酒量。”
“哦哦……”童游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給自己倒了杯白酒,舉杯敬向對面,“所長,我敬您,我們干杯!”
黑臉所長“呵”了一聲,抿一口酒,看著童游一口氣喝完,這才滿意地教育道:“你要干杯,我不用干杯,這才是敬酒,懂了嗎?”
童游沒懂,但是不妨礙他又倒了杯酒:“那所長,這杯我再敬您,我干了,您喝半杯?”
說著他在眾人震撼的神色中一口悶下,不好意思一笑,又倒滿一杯。
“這杯再敬您和大家,今后請大家多多關照。”
眾人稀稀拉拉舉起酒杯附和,黑心所長看著所有人順從的動作,眼中劃過滿意的神色,這才慢慢喝完了杯中的酒。
“好!來,吃菜!”
“小怨怎么不喝?”
“小童,別歇著,繼續!”
煙霧繚繞,酒氣濃郁的包廂間一片虛浮的熱鬧,所有人都掛著喜氣洋洋的假笑互相客套著敬酒,在起哄和酒精上涌中喝下越來越多的酒。越發高聲的喧鬧里,尸體們帶著通紅的臉頰和渾濁的目光,被灌入酒精在夜色里尖利高笑,像是一個個隨時都會燃爆的火藥桶。
童游剛剛灌下一整壺白酒,坐下來夾了筷子菜,這才發現身旁的佛系行政從頭到尾都在安靜吃飯,餐盤邊擺著熟悉的茶具,而白酒杯中空空蕩蕩,壓根沒一點痕跡。
“喝一點意思下就行了,他不過是測試你的服從性而已。”佛系行政注意到卷發少年的目光,偏過頭微微一笑,不緊不慢喝了口茶。
“看學歷高,能力強,家世又好的年輕人服從自己的命令,大約是有些快感,很讓人陶醉的吧。”
別有意味的話語在另一側的起哄聲中響起,清晰落在童游耳邊,卷發少年卻只是茫然地歪了歪腦袋,不解地“啊”了一聲。
“和我產生雇傭關系的是公司,我們是合作的關系。黑所只是負責管理部門的工作和人員安排,為什么要說‘服從’?”
喝了不知多少白酒的卷發少年眼神清明,湖綠色眼睛里轉動著真切的疑惑。
“佛哥,我不知道你想說什么,但我覺得黑所在酒桌上人還怪好的。”眼睛亮晶晶的少年給自己滿上酒,“他說要看看我的酒量,讓我放開了喝——”
從小到大,還沒有人這么和他說過!
他今天一定能喝個痛快!
童游一臉興奮地拎著酒壺,轉身就向人群走了過去。
“黑所,我再敬您!”
“我干了,您隨意!”
……
……
“喝酒這事兒,擔心誰都不用擔心游游的呀。”
飯桌上,王阿姨慢條斯理擦著手,回答著薄欽的疑問。
“他是從小和爸媽練出來的海量,今天這種才到哪兒。”
“至于這個酒局。”王阿姨一臉似笑非笑,“他們那個上司……酒桌上能是什么樣?翻來覆去也就那些手段,粗鄙難看,不值一提,壓根進不了游游眼里。”
“他啊,頂多就是覺得沒人限制,酒喝得還算盡興!”
真正經歷過大風大浪,見多識廣的女強人哼笑一聲,站起身理了理裙擺,朝薄欽擺擺手。
“你們先吃,我還得回去處理些事。薄欽啊,照顧好小陸,別讓他被酒氣熏著了。”
始終站在角落的秘書和保鏢走上前,包廂門開啟的瞬間走廊外閃過扶著墻臉色慘白的設計院眾人,一看就是剛剛吐過不久,只有黑臉所長臉色白中透黑,黑中透紅,紅里泛青,捏著發票的手指微微顫抖,用力到發緊,像是想要用指腹磨去上面的數字。
卷發少年混在其中,神采奕奕活蹦亂跳,神智清醒地仿佛喝了一晚上白開水。
“喲,他們好了。”
陸之靳在這時喝完最后一口湯,心滿意足摸了摸滾圓的肚子,開始往門縫外探頭探腦。
“看看這些人,加起來都喝不過一個小孩兒。”在意識海內見識到卷發少年海量的陸之靳嘖嘖稱奇,一臉驕傲,“我們游游就是厲害。”
薄欽:“……”
特級獵人熟練忽略亂抓重點的房東,招手示意門外的卷發少年稍等,直到門外的醉鬼們散去,他才將陸之靳裹在大衣里,帶著一大一小兩個不省心的拖油瓶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