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連潑了好幾桶,都是深淺不一的黑色,不著思考,想毀哪里就毀哪里,就像玩兒一樣。不一會兒,身上臉上就沾了不少,她混不在意,反而綻放出滿意的笑容。
“這不是亂來嗎?”費謹銘忍不住叫出聲來,三個月不見,這女人變得這么瘋了?
換作是以前,這個時候他早該現身,一把拉住溫卿的手腕,將她帶上車了。
如果對方反抗,還會發狠來上幾句“女人,鬧夠了,不要挑戰我的極限”。
但是如今,不知是一股什么力量按住了他,將他牢牢釘在門后,臉都不敢露。
冥冥之中,他覺得這個女人不再是從前任由他發狠的小姑娘了。
她作畫的樣子也莫名吸引著他,率性又投入,周身散發著沉浸淡定的氣場,仿佛可以將時間都定住。
費謹銘貓著腰使勁往前湊,又不敢太張揚,怕被人發現,模樣不自覺猥瑣了三分。
幾桶顏料全部潑完以后,溫卿拿起拖把涂涂抹抹,又登上云梯,一邊操作拉桿變化方向,一邊用兩管粗細不一的筆刷勾勒填充。
她左手前臂綁著顏料盤,不用的筆刷咬在嘴里,每一筆都狀似隨意,眼神卻自信堅定。
時間不知不覺過去了許久,費謹銘和寧時蹲地腿都失去知覺也不知道。
眼睜睜看著被胡亂涂黑的畫布放佛一點點有了靈魂,深淺不一的黑色在溫卿的筆下逐漸呈現出輪廓,那一只大狗的樣子。
通體黑色的毛發,威嚴站立,目光炯炯有神,從各個角度看過去,都像是透過畫布,逼視著你。
那不就是她自己的背后靈嗎?
寧時看著溫卿身后那道巨大的身影,它的眼睛不知什么時候已經從毛發中露了出來,閃爍著兇狠的光。
“是一只藏獒!”寧時終于認出來了。
“是啊,嚇銀。”費謹銘動了動嘴皮子回道。
“溫卿。”一道修長身影出現在門外。
顧辰熙拎著一摞精致的餐盒大步來到云梯下面,仰頭道:“我就知道你顧不上吃飯。”
費謹銘這才從巨型藏獒的震撼中被拉出來,想起來自己此行的目的。
又是這個小白臉,一股無名火竄上他的心頭,眼底的占有欲被喚醒,修羅場對霸總的支配從來不容抵抗。
“離我的女人遠一點。”
費謹銘指著顧辰熙,氣勢洶洶地走來過去,一把拉住剛下云梯的溫卿,順勢就要將她壁咚在畫布上,低沉的嗓音從齒縫間逼出來:“你讓我好找。”
還是熟悉的味道。
釀釀醬醬的前奏拉響了,寧時拖著步子跟過去,不想直視這一幕。
誰知壁咚到一半,費謹銘突然感到一股更強的力量反壓過來。
一只滿是黑色墨跡的手掌五指扣著他的臉,逼得他退后了好幾步,一個沒站穩,直接被壓倒在地上。
恍惚間,費謹銘還以為撲倒他的是畫布上那條巨狗,上方傳來的壓制感令他絲毫不敢動彈。
被壓倒這還是今生第一次,原來是這種感覺!
這種被壓制的感覺,怎么說呢?又羞恥又令人上癮,他鬼使神差地閉上了眼睛。
溫卿拍了拍手站起身來:“好險,差點弄臟畫布。”
費謹銘一個人躺在地上尷尬了數秒,最終裝作什么都沒有發生,自己站了起來。
尷尬化為滿腔的怒火,統統指向了顧辰熙。
“別怪我沒提醒過你,溫卿是我的女朋友,你離她遠一點!”
“別誤會,我只是來談合作的。”顧辰熙人畜無害地笑了笑,“不過三個月前,全城的富豪圈都在傳,你為了沿海項目的發展許可,將溫卿送你的畫賣給了李譽,是你甩了她啊。”
是她不辭而別,準確地說,自己才是被甩的那個。
但是費謹銘任由輿論發酵,甚至在費母為首的太太圈里,被添油加醋地更加惡毒,諸如溫卿出軌被抓包才被趕走的云云,從未出面澄清過。他高高在上怎會為圈子里爛俗的流言紆尊降貴?
“我們,只是需要一段時間冷靜一下,是吧,寶貝?”費謹銘看向溫卿,態度柔和了下來。
溫卿隨意抹了把臉上的污漬,反而把那點黑色暈開了。
她看著黑黑的指尖無奈一笑,接著看向費謹銘,沒有一點怨怒的意思:“一開始我也只是想離開你,自己冷靜一下。沒有了你,好像每一天都在冒險,但是每一天都有新的驚喜,那種快樂,是以前體會不到的。”
“后來,我干脆連名字和之前的作品都舍棄了,每舍棄一樣東西,就收獲一份自在,我覺得這樣挺好的。”
費謹銘感到前所未有的挫敗感,這算什么?輕飄飄的就宣布不要自己了,好像他從來只是負擔而已!
隱約間,仿佛看到顧辰熙投來憐憫的目光。
他咬緊牙關,強忍著不讓自己失態,用沉默跟溫卿,也跟自己較勁。
“對,對不起,”第一次見費謹銘卸下強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