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朕要去看看他們的孩子怎么樣了,丞相一心想要個男孩,費了半條命生出個女兒,不知會作何感想。”
海蔚眸色一沉,小聲道:“女兒也是一樣寶貴的,不信我們去瞧瞧。”
此刻丞相正在廂房里坐月子,渾身裹得嚴嚴實實的,頭上戴了護額,手里捧了個湯婆子,嘴里哼哼著刀口疼。
因為側切的原因,他坐也疼,躺也疼,只能趴跪在隱囊上,這么撐過了一夜。
而大將軍的人生中,似乎沒有“坐月子”三個字,他一起床就生龍活虎,抱著女兒就沖過來串門。
“丞相,今日陽光正好,我們一起抱孩子去船頭曬曬!”
丞相趕緊護好了自己的千金:“小女不足月就出生,哪里見得了風寒?你莫開這種玩笑!”
他的女兒用矜貴的桑蠶被包好了,裹在小搖籃里,睡得正香,小臉圓潤,小嘴粉紅,一只小手捏成拳頭伸出襁褓,放在小臉旁,不時發出“哼唧哼唧”的聲音。
被閻王索了半條命的丞相,全靠這個小家伙治愈回魂。
就在這時,皇帝和海蔚推門而入,海蔚道:“新生兒曬曬陽光能夠褪黃,有好處的,只是船頭風大,在船艙里隔著窗曬也可以。”
丞相立刻換了臉色:“來啊,抱過去曬。”
大將軍的孩子也一并抱了過去,奶媽找了個陽光好的地方,將兩個孩子并排放在窗下,夫人們也在一旁看孩子,聊家常,無人顧及產夫。
皇帝見兩個小孩饅頭一般,又乖軟又可愛,心中十分歡喜,各賞了一塊價值連城的玉佩,又問道:“你們閨女名字取好了沒有?”
“回皇上,早取好了,”丞相清了清喉嚨,“小名蓉蓉,大名朱懿赟,字筠安,號崇光居士,正所謂‘東風渺渺泛崇光’……”
皇帝無情打斷:“大將軍你呢?”
大將軍撓頭:“只取了個乳名叫寶子。”
見兩個新生兒并排放在一起,都長得白白胖胖肉乎乎的,海蔚忍不住吩咐奶媽:“仔細些,別搞混了。”
話音剛落,就傳來了寶子的笑聲,聲如洪鐘,跟她爹一模一樣。
丫鬟伸出手指逗弄她們,蓉蓉咯咯被逗笑,寶子一個肉手騰空抓住了,接著傳來丫鬟的慘叫,寶子松脫了手,原來自己力氣這么大啊,她研究著小小一根手指,又自顧自發出了杠鈴般的笑聲。
海蔚:“當本宮沒說。”
看完新生兒后,皇帝心情大好,昨夜受到的刺激煙消云散。
商船這天剛好始至運河入海口鹽城,他提出下去轉轉,體驗體驗民生。
丞相勸道:“皇上還是另擇他處吧,鹽城今夏經歷了洪災,顆粒無收,百姓靠朝廷發的救濟度日,恐怕民生潦倒,看了難免傷懷。”
“噢,那朕更要去看看,微服私訪不正是要體察這些嗎?”皇帝對海蔚說,“愛妃可愿陪朕一道去?”
海蔚:“是。”
“下去也行,要不,皇上還是換個女裝吧?”丞相掙扎了半天,還是忍不住小聲說出口。
皇帝:?
大將軍補充:“皇上昨天在臣旁邊,臣一下就感受到了,咱們都是被送子娘娘選中之人,何其有幸?何必隱瞞?”
況且八個月的三胞胎,那肚子遮得住嗎?
這一說,滿屋子發現的沒發現的都眼觀鼻鼻觀心,心照不宣地噤了聲。
皇帝氣急敗壞道:“你們不早說!”
勻了半天氣,又命道:“這事回朝后不能跟任何人提起,誰膽敢泄露了半點風聲,株連九族!”
船上眾人皆點頭稱是。
皇帝氣沖沖回到廂房,在鏡前照了又照,最終還是命人拿來了女裝。
興許是孕期分泌雌激素的原因,他面容反而細膩了,到了孕后期,連胡須也不曾長過,扮成女裝還挺像個風姿綽約的懷孕美婦。
一出來,眾人齊齊低頭不敢言語。
皇帝氣不過,指著陪在海蔚身邊的寧時問:“你也去?”
寧時答:“奴才隨行照顧娘娘。”
皇帝終于找到個撒氣的:“不能朕一個人出洋相,你去換了女裝陪朕!”
寧時:……
結果寧時發現了新世界,一捯飭就是半天,一會兒嫌胭脂濃了,一會兒嫌唇色淡了,多寶恨不得掌他的嘴。
“新進宮那個何貴人,在萬壽宴那天用的色號就極好,雜家瞧著,胭脂如琉璃晚霞,唇色是琥珀丹橘,姐姐可會調?”
多寶忍無可忍,整個胭脂盒拍到他臉上。
恰在此時,皇帝進來催他,聽他講起色號,對自己的妝容也挑剔了起來,于是命丫鬟洗了重調。
裝扮完畢,兩人走出去就像是一桌滿漢全席,五顏六色什么都有。
有人作伴,皇帝終于有了安全感,逼問眾人打扮得如何。
丞相窮盡畢生所學,憋出一句:“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兩“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