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這段時間,他又打探了一些各個行當的消息,黃六順不疑有他,只當貴人沒體驗過平頭百姓的生活,也知無不言細細說來。
文序穿到這個世界這么久,所空缺的生活常識也被這個有意討好的官差一一填補。
想起當時他得知民間馬匹很少見時的驚訝,被顧明野笑著說他“貴少爺不知柴米油鹽事”時的尷尬,文序搖了搖頭。
他不是不知柴米油鹽事,是不知道這個不存在歷史上,甚至不存在的他那個時空里的大盛朝的風土人情。
顧明野說盛天帝多半會讓探子盯著他那邊,所以文序這邊可以放心做自己的買賣,不用束手束腳,也不用怕被人打擾。
不過文序卻覺得不一定,盛天帝可能不關心他這幾文錢的買賣,但是保不齊會有其他人搗亂,他又不可能舉著“我是梟王夫”的旗子做買賣。
而且做生意也有講究,他一個不懂大盛朝風土人情的外來者,在不能問身邊人的情況下,肯定沒辦法選一個合適的買賣。
所以文序想來想去,覺得做個倒買倒賣的跑商就不錯,這樣不僅能子最快速度見識這個時代的風土人情,也能迅速讓他融入這個生活環境。
只不過要做跑商的話,青石能幫上他,墩墩倒不適合跟著他東奔西跑,正當他尋思該怎么安排這個小娃娃時,黃六順開口說目的地到了。
榆樹村是個擁有幾十戶人家的雜姓村,按當下父母尚在不分家的習俗,除了嫁出去的哥兒女子外,無論兒子多大,是否成親,都要跟父母住在一起。
文序看著錯落而建的土屋大院,大概也能猜出一戶人家最少住了五口人。
此時已經四月初,但是北方的天氣卻還帶著寒意,家家戶戶大門緊閉,小院的煙囪里還有灰煙冒出。
文序記得燒麥秸稈就是這種黑灰色的煙,此時留在村子里的,大概是沒辦法勞作的老人或者需要打理家務的婦女,還能聽到屋子里傳來孩子嬉鬧的笑聲。
驢車走進村子,驢子咴咴的叫聲引得在家的村民們從大門和院墻內探出頭來,發現來人是個穿官服的,又立刻把腦袋縮了回去。
黃六順仿佛習慣了被人這么看,頭也不回,徑直駕著驢車往一處磚瓦房走去。
“貴人稍等?!彼男虻懒艘宦?,便跳下驢車大步走到磚瓦房外,用力拍起了院門。
“毛村長!毛村長在家嗎!”
木板門被拍得哐哐作響,院里傳來兵荒馬亂的聲音,接著一個聲音響起:“來了來了!是隔壁村的六順吧?”
隨著話音落下,緊閉的院門打開,穿著粗布薄襖的老者走了出來。
“我就說聲音聽著是你,還真是!”老者熟稔地拍了拍黃六順的肩膀,朗聲道:“怎么了?是縣令大人有什么吩咐嗎?怎么不讓我們村的木頭過來?”
黃六順老實道:“楊大哥在府衙上差,縣令大人就讓我跑一趟了?!?
此時毛村長也看到了驢車上的一大兩小,大的那個穿著細棉布的棉袍,唇紅齒白的模樣好生俊俏,右邊耳垂上的哥兒痣分外明顯,身后還坐著倆孩子,正腦袋一點一點地打瞌睡呢。
毛村長不明所以:“這是?”
文序立刻上前,朝對方作揖:“老丈你好,我想在榆樹村落腳,所以請這位黃官爺帶我過來一趟?!?
毛村長眼里的光暗了些:“不是落戶?”
文序搖了搖頭,落戶可是需要戶籍的,按計劃,在文思敏成親后,文丞相會把他從族譜中剔除,他的戶籍文書也會被送到梟王府。
所以他如今沒有戶籍文書,也沒有身份證明,能用的只有一枚代表梟王的印信,畢竟除了皇上,還有哪個官員有資格給皇親國戚開戶籍證明呢?
一年后他還要跟著梟王去封地,所以現在他只是想找個落腳點,做點小買賣罷了。
在大盛,除了在某處長久生活需要戶籍落戶,就是收賦稅前時候會進行人口核查,其他時候對戶籍管理并不太嚴格。
看到他搖頭,毛村長臉色沉了下來,連連擺手:“那不行,不是落戶的人,我們村子不收?!?
有人在村子里落戶,是他年底去縣太爺那邊匯報時的事情之一,而且落戶的人會被官府核查是做什么的,是種田人還是手藝人,是做買賣的還是讀書人,這種人來歷清白,才敢讓對方落戶到村子里。
也只有這種被記錄在案的人,才不敢在村子里胡來,不然一旦犯事潛逃,官府按著戶籍記錄一抓一個準。
毛村長看著文序一個哥兒帶著兩個孩子,身邊也沒個男人,總覺得對方不是個安分的。
長得這么好看,別把村里男人的心都勾走了,到時候村里人為他打起來,作為村長的自己也臉上無光。
文序來到這個世界三個月,大部分時間不是用在趕路上,就是圍著梟王這個病人轉,對這里的規矩知之甚少,聽到村長拒絕也不敢插嘴多問,任由黃六順和村長交涉。
可惜毛村長是個土生土長的當地人,他做了大半輩子的村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