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清楚后,文丞相感慨道:“序兒長大了,知道為父的處境困難。你說得對,咱們家有敏兒一個太子妃就已經夠惹眼了,再多一個梟王妃實在惹人眼紅。”
看,即使到了這個時候,文丞相還說著體面的漂亮話。
目的達到的文序也不再和這對父女演戲,只道明天成親后就要立刻出發,他需要趕緊整理行李便開口送客。
不知道是不是內疚作祟,文丞相臨出門時又在文思敏緊張的目光中折返回來,從衣襟拿出五百兩銀票,說是給他的壓箱底銀子,說罷便帶著文思敏匆匆離開。
文序斂下長睫,看著手中的銀票,微不可聞笑了一聲。
這就是原主第二世,勸他為了文家妥協,嫁入東宮后死在太子燁登基那一天的,好父親。
第5章 出嫁
翌日,天剛蒙蒙亮,睡得不太安穩的文序便被人喚醒,連一口水也來不及喝,就被催著換上一身女子的婚服,由管家扶著踏上了一頂四人抬的繡轎。
繡轎旁,青石背著一個包袱,手中捧著一個木匣子,里面是原身生母樓氏的牌位。
天色將明未明,像文序前路未知的人生,但是在管家打開文府大門,送他出門那一刻,他是安心的。
至少他逃開了已知的未來,竟也不覺得陌生的邊城有多可怕了。
路邊早起的攤販偷偷看著這頂奇怪的繡轎,無人迎親,無人送行,除了四個力仆和一個小廝外再無家丁。
“哎,那是誰家嫁人啊?怎么沒有兄弟護送到夫家啊?”
“不知道啊,最近沒聽說有誰家下聘啊,成親能用繡轎,怎么也得是個有品級的官兒,可是你看這,怎么連個家丁都沒有。”
“會不會是這新娘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無媒茍合,未婚先孕什么的?”
“說不定是個老哥兒呢,好不容易出嫁,家里人肯定覺得丟臉,你沒看到隨嫁的是個小廝?”
“嘖嘖嘖,真可憐,夫家不上門迎親,娘家也不派人送親,這夫郎以后的日子可不好過啊。”
細細碎碎的聲音傳入狹窄的繡轎中,文序恍若不覺,閉著眼睛想自己那個“與正值壯年的先皇拜把子”的夫君。
誠然他喜歡男人,在當初朝不保夕的環境里也不敢奢求一段穩定的關系,也因為生活圈子的問題,不愿意放任自己的他一直沒找到合意的人。
以前他靠著甜寵耽美文填補自己對于感情的渴求,想著等老了就去領養一個孩子。
如今一朝穿書,他成了個有生育能力的哥兒,說不別扭是不可能的,但是他比較傳統,覺得無論喜歡男人還是女人,兩人一起養育一個孩子才能感情穩定。
別的不說,在意見有分歧,怒氣上頭的時候,能因為顧及孩子,而收斂自己的脾氣,不說出傷人的話語,那這段感情就還有回寰的余地。
但是文序只能保證自己是這樣的,無法保證另一個人也是這樣。
他一直覺得含飴弄孫從來不是男女夫妻之間才能出現的詞。所以他固執地等著一個不可能出現在他未來的人,等著以后能跟對方共同領養一個孩子。
如今他坐在繡轎上,即將嫁給一個歲數能當他長輩的陌生男人,尤其是這個男人很可能不久之后死在去邊城的路上。
他說不出是什么感覺。
逃婚?另外找一個?
每次看到小說中的這種情節,他都會覺得沒錯,主角作為現代人,擁有更開放的思維,這種做法沒毛病。
但是這種想法建立在他知道主角結局肯定美好,他是書外人,不受書中背景束縛的情況下。
而如今,他穿成了書中人,成了封建禮教下的一顆沙子。
即使作者寫的背景不符合現有歷史,也不能否定在古代背景下,他作為一個生育力比女性還低下的哥兒,所受到的條條框框并不少。
他不再是故事的旁觀者,他看不到自己的結局。
他不敢在這個封建的社會亂來,他只能在現有規則下,盡量讓自己不那么身不由己。
“公子,那些人說的話您不要聽!他們壓根不知道您要嫁的是那位戰功彪炳的一字并肩王!”
青石忿忿不平的聲音從小窗外傳來,為了自家公子能好受一些,甚至夸起了那位權柄旁落的梟王。
文序抿唇笑了一下,“好,我不聽。”
也罷,如果那位梟王死了,他端著一個未亡人的身份,把青石當兒子養也行。
說不準離開了上京,遠離了主角爭端的漩渦,他反而能自由一些。
不是說邊境的人野蠻無理嗎?他這個現代人還真適應不了處處是禮教的上京城。
隨著朱紅的繡轎一點點靠近某處地方,轎外的聲音也漸漸消失在耳旁。
狹窄的轎子落在地上,輕輕震了一下,文序凝神等待,回想著管家昨晚教給他的流程。
他的那位夫君會踢開轎門,會有下人將一條同心綢帶遞給他,他與夫君二人各執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