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村里有人開始說仁英是煞星,回來就克死村民,并把周邊村莊發生的怪事,全都推到了仁英的頭上。
有人嘲笑她麻雀變成金鳳凰,卻得意忘形,抗旨不遵。
“一個正常的女人怎么可能一舉摘下敵方大元帥首級,肯定是女巫!”
“她一回來,鄰村就開始鬧瘟疫,家畜死了不知多少只。”
“一定是她撿的那只黑貓害的,黑貓不祥,是妖怪,她居然豢養那種邪惡滲人的東西,果然是女巫。”
或許是迫于君王的權勢,謠言迅速成了“真相”。
隨便一個理由,都能成為仁英是女巫的證據。
愚昧的氛圍下,村民們抓了仁英的家人,然后捏造了一份認罪書,用各種手段逼迫仁英喝下毒酒。
他們就像是房間里鬼鬼祟祟的老鼠,偷吃了仁英隨手扔下的蛋糕,還想繼續吃掉仁英。
那似乎是一個大雪天。
雪花飛飛揚揚。
仁英端起了毒酒。
她明白了原來這個世界上沒有戰無不勝的人,她沒有死在戰場上,卻要死在忘恩負義的君主、虛偽糊涂的村民們手上。
最終,仁英以女巫之名,飲下毒酒。
而她的家人,也在她走后,被隨便找了個理由一起殺了。
仁英倒了,倒在了雪地中。
她一輩子戎馬生涯,義無反顧,為國生,為國死,卻沒能在歷史上留名。
直到最后,甚至連一個為她收尸的人都沒有。
人們一把大火燒掉了她的家,大火在雪地中燃燒,透過仁英的眼睛,那個在戰場上驍勇善戰的身影,那個女將軍,最終還是變回了村姑,只能像個凡人一樣,被白雪一點點覆蓋、掩埋。
早知有今日,當初還不如早早死在沙場上,化為白骨埋于青山。
鵝毛般的大雪,一直持續到深夜,直到村民們全部散去。
無人在意的地方,有三個年輕人,悄悄上了山,挖了一個坑,把仁英葬了進去。
“唉,鋼鐵一樣的戰士,怎么能孑然一身,死在這種地方呢。”
“可惜,家被大火燒了干凈,連一件陪葬品都沒有。”
寂靜的冬夜,三個年輕人埋著土,哈著白氣。
這時,遠方突然傳來一陣貓叫。
只見一道黑影,在皚皚白雪中,飛馳而來,是仁英的貓,它從一片廢墟中跑出來了。
“真是福大命大,你這只貓倒是挺聰明,房子著了火還知道跑。”一個年輕人感慨道。
黑貓尾巴上冒著黑煙,似乎身上著了火,在雪地里滾了好幾圈,火一熄滅就跑來了,它看到坑里的仁英,嗚咽兩聲,不肯離開。
“你想留在這?不行,你會死的。”
“這么深的雪,不出一晚你就凍僵了。”
無論三個年輕人怎么說,黑貓就是趴在墳邊,趕都趕不走。
“算了,別管它了,天快亮了。”
“它冷了餓了自己會下山的。”
三個年輕人不知出于何種心情,埋葬了仁英。
讓她不至于暴尸荒野。
而黑貓始終趴在冰冷的雪地中,隔著厚厚的泥土,陪伴著地下的主人。
天地間飄揚著死無對證的大雪,落地即失去痕跡。
它就在雪中,一直睡,一直睡,不知道睡了多久……
如果不是某一個晚上,仁英的墳再一次被三個年輕人挖開,它甚至以為自己已經死了。
但既然醒來,黑貓認為自己一定要做些什么,至少為仁英做些什么。
它來到山下的村莊,吃掉那些“瞎”了的人的眼睛。
那些明明能看見,卻又假裝看不見的“盲人”的眼睛。
一個,兩個,剛開始黑貓一天殺一人,后來越來越多。
現在,它真的成為一只不祥的貓了,一只會給人帶來厄運的貓。
為仁英復仇什么的,很難想象,這居然只是一只貓的主意。
只可惜,她還沒有殺完,當年的那些人,那些毫無作為,卻宣判仁英死刑的人……
不知不覺,冷風又吹了起來。
纓穗輕輕飄動。
此時,百利甜站在紫色的朝霞之中,才發現天已經微微亮了。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仁英喝下毒酒的那一刻,眉目剛烈,因為她死在最燦爛的年紀,故時間亦不能使她衰老。
百利甜垂下機械臂,看著黑貓,淡淡道:“先下山,你還想做什么,我可以陪你。”
其實一切都和仁英沒關系,仁英已經永久的沉睡了,一直以來,是這只貓妖的執念讓詛咒降臨,它不是想幫仁英復仇,只是想解決掉自己心中的執念和痛苦而已。
失去仁英的痛苦,讓它無法停下殺人的腳步。
黑貓仰視著眼前閃爍銀光的機械臂,默然幾秒。
隨后,它跳上去,落在機械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