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了愣,真是極好聽的聲音。
“在聽。”她說。
其實她不認為自己需要做咨詢,只不過是肖家人的一番好意,難以拒絕。一向不喜歡對陌生人吐露心扉,做這個咨詢著實有些困難。
她明顯的冷漠好像激發對面想要把對話持續下去的欲望。
“你好像很不樂意做咨詢是嗎?”
鉛筆沙沙聲中,她聽到電話那頭笑起來。
“是。”
笑聲如泉水,清涼地掃過她的鼓膜。
“可以告訴我為什么嗎?根據我的客戶反饋,下次我改進一下。”
周懿放下了筆,正色道,“要靠兩者建立對話去形成一種治療手段,對于我來說實在很困難。你在絕對意義上對我來說是陌生人。我很難與人建立這種關聯,硬要和你每天咨詢,我什么也說不出。所以是個人原因,或許沒有什么參考意義。”
她見對面沉默了半晌,繼續實施策略。
“你怎么收費的?我一次性把錢結清,不需要你多做什么,和委托人圓一下我們的進度就可以。”
“好。”對面那頭回答的干脆利落,“不過,我建議前三次的咨詢還是要照常進行,這樣我和委托人比較好交代。”
“行!”周懿也爽快。
兩人一時無話,周懿松了口氣,語氣親切了點,“就我們的第一次咨詢,你可以開始了,p。”
對面沉吟了一會兒,緩緩開口,“如果你表達的意向不強烈,可以選擇向我提問。”
周懿想了半天,大腦依然空空,只好撐著下巴“嗯———-” 了好久,最后連環炮似地又是說,“p 有沒有人說過你的聲音蠻好聽。”
接著問,“你為什么叫p,略搞笑。”
她繼續在紙上勾勾畫畫,猜想這個叫p的人大概長什么樣子,聽聲音實在很年輕。
電話那頭又是一陣忍俊不禁,
“關于聲音的評價倒是沒有。p只是我的代號,沒有別的意思。”
周懿笑了笑,“我剛剛畫了個你。要看下嗎?”
“噢?愿一睹大師風采。”
她拍了一張自己的極限速寫發了過去。
白紙上是一個拿著電話的火柴小人,細細線條四肢,一個圓形的頭,如一顆鴨蛋,沒有五官的空白上大大的一個字母p。
周懿欣賞著自己的極簡主義作品,暗暗稱贊。又覺得p沉默了好久,忍不住出聲詢問,“怎么了?太過驚艷導致失聲了嗎?”
“是…流暢完美的線條,寥寥數筆,和我本人幾乎一模一樣。”
周懿聽到他的回答忍不住笑出來,覺得這個陌生人不但聲音好聽,還很幽默。
“我也畫了一個你。”對面又說。
“我看看。”周懿好奇,同樣沒見過自己的人會把自己畫成什么樣。
對面發來了一張圖片,點開一看,是一顆糖果簡筆畫。
“怎么是糖?”
“你說我的聲音好聽。”那邊又笑,入到她耳朵里癢癢的。
“你的聲音也很好聽。”
是說她的聲音很甜?像糖?
雖是陌生人,但對方一點也不輕浮的聲調也沒讓她反感。周懿把手機開了免提,點進p的朋友圈,什么也沒有。
“世界上那么多糖,軟糖,果糖,麥芽糖,口香糖。我畫的這顆是硬糖,甜的,也是脆生的。咬碎在嘴里,會扎嘴。你是個要強的人,可是剛極易折,不怕傷到自己嗎?”
聽出對方話里的循循善誘,似要帶她進入他布好的棋局。
“我不認為我需要通過心理咨詢去讓我自己變得更好,需要這樣做的人…很弱。他們首先沒有過得了自己那一關。”
她十分堅定,堅決不入局。
“所以你已經過了自己這一關了?”他問。
周懿沉吟,她明顯沒有,不然不會躺在病床上。
“我在試圖通關。”
早上補充了很多蛋白質,今天的自己也很不錯呢。
她在醒來后接到肖玫視頻電話的那刻起,就意識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為了一段無疾而終的感情,自暴自棄了這么久。肖玫在視頻那頭聲淚俱下地控訴她多么不仁不義,短短半年把自己折騰成這副模樣。她看著肖玫眼淚鼻涕哭得一塌糊涂的臉,說了句“別哭了,好丑。”
感覺自己的身體不再是自己一個人的,面對肖玫時所產生的強烈愧疚,讓她決心要養好自己。
“游戲中的通關通常需要加buff或救助包,你不如撿個現成的。”p給予她十分中肯的建議。
她噗嗤一聲笑出來。
“如果你是個帥哥的話,可以考慮。”帶有探究之意。如果是個帥哥的話,甚至可以考慮視頻1v1,賞心悅目,胃口大開,好的更快。
p顯然沒把她的話當真,只是約定了下一次的咨詢時間,便掛了電話。
手機屏幕里只剩兩人互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