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諷刺。
能死在澹臺蓮州的劍下也好。
算是一報還一報了。
他最后看了澹臺蓮州一眼。
真的重生了,重生在二十歲這年,活著的澹臺蓮州看上去真好……
他又咳出一攤血,想要支起身子,卻連這點力氣都沒有,往一邊歪去,重重地側摔在地上,幾乎連氣都喘不上來。
澹臺蓮州走了過來,抽出了匕首。
他不再抵抗,閉上了眼睛,等待著死亡。
劇烈的疼痛從傷口處傳來,疼得他抽搐了一下。
澹臺蓮州撫摸著他的后頸,掌下的動作溫柔極了,明明沒有任何法力,卻讓他覺得仿佛撫去了他的疼痛。
澹臺蓮州對他說:“別亂動,你的傷口腐爛了,我得給你把腐肉剜了才行。”
第181章
岑云諫終于明白這句話是什么意思了。
——“我是你,我是八百年后一敗涂地、眾叛親離的你。”
這個從血蓮花中誕生的魔皇竟然真的是岑云諫。
但是,是另一個平行空間的岑云諫。
難怪……
難怪他有時候會說出一些似是而非的事情,就好像預知了未來一樣。
原來他就是從八百年后而來的。
青衣的岑云諫針鋒相對地注視著白衣的岑云諫。
昆侖上下數萬弟子和不計其數的妖魔都詭異地安靜了下來,齊刷刷地看著這兩個一模一樣的人。
若是不說清楚他們倆誰是仙君,誰是魔皇,直接分辨的話,或許在場的大多數人都會認錯。
應當是仙君的岑云諫滿身是血,殺氣騰騰,妖血早就把他的衣服給染得臟污。
而那從血蓮花中緩步而出、疑似是魔皇的存在卻看上去一身圣潔,純白無瑕,平靜祥和。
昆侖弟子們不敢置信,他們認為是這個妖魔幻化成了仙君的模樣迷惑眾人,且不要輕舉妄動,靜觀其變。
那妖魔們呢?它們難道就能接受?它們更難以接受,獻祭幾十上百萬的生靈才養出來的魔皇竟然和仙君一模一樣。
在它們的想象中,無論魔皇是怎樣的,都不應當像個人,應當更加可怖一些。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看上去還一點殺氣都沒有,不兇戾更不殘忍,跟它們所期待的大開殺戒的魔皇完全不是一回事。
實在是……太失望了。
岑云諫從記憶共振中回過神來,滿頭冷汗。
不過一瞬間,許多的回憶涌進了他的腦子里,幾乎要把他的腦袋給脹裂了。
身邊追隨他的幾個修士見他臉色難看,連忙上前,關切地問:“仙君,仙君您怎么了?”
還沒等他們靠近,岑云諫惡狠狠地揮袖趕走他們,厲聲呵斥:“別過來!”
他把左手按在自己的臉上,低下頭,用力到指節泛白、青筋凸起,擋住了控制不住變得猙獰的表情,周身還蒸騰縈繞起若有似無的黑色煞氣。
白衣岑云諫遙望著他,輕輕地扯了扯嘴角,低嗤一聲。
站在云端上的仙界之首岑云諫在戰栗個不停,已經幾乎難以壓制住被種在體內的魔種了。
而蓮花中的岑云諫看上去卻很寧靜。
他抱著澹臺蓮州輕喚:“澹臺蓮州,該醒醒了。見過她以后就醒過來吧,來殺了我吧。”
……
澹臺蓮州發現自己在一個很奇怪的地方。
他一開始是在一塊田邊醒來的,他能認出來,這是他在昆侖做雜役時負責蒔弄的藥田。
他躺在一張席子上睡得渾身上下暖乎乎、懶洋洋。
他怎么回昆侖了?
澹臺蓮州納悶。
他來到院子,卻發現自己又不在昆侖了,他到了他在昭國王都時所住的紫微宮的小庭院中。
宮里一個人都沒有,他呼喚道:“母后!母后!”
想了想,又喊:“父王?”
可是完全沒有得到回應。
穿過宮殿,應當是到昭國王宮的玄鳳門,但卻不是,他又到了洛城的練武場。
偌大的練武場空無一人,當他說話時也沒有回音。
澹臺蓮州呼喚起來:“黎東先生……楊老將軍……秦夫人……有人在嗎?”
澹臺蓮州再蠢也知道這個地方不對勁了。
絕對不是人間。
他甚至覺得這里的一切都是靜止的。
他試著觀察了一下,樹的影子沒有移動,也沒有風,每從一扇門推出去他都會來到一個新的地方,但大概還是他記憶里曾經去過的場所,隨機出現。
澹臺蓮州席地一坐,抱臂思考起來。
亂轉也不是回事啊。
先冷靜地想一想。
他為什么在這里?來這里之前,他在做什么來著?
想了一會兒,澹臺蓮州記起來了。
——啊,他那殘劍刺進了自己的心口,他應該已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