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云諫原本是無計可施。
他讓澹臺蓮州把人都叫回周國王都,可是澹臺蓮州不干。
于是岑云諫只好讓人去找了慶王。
世上可不只有澹臺蓮州。
然而,出乎他意料地,慶王竟然拒絕了他,道:“您不是仙人嗎?還需要我一個凡人來做?缺凡人的話,為什么您不能撒豆成兵?干脆用豆子來代替凡人吧。您不是神通廣大嗎?”
他感嘆道:“原來,昭太子沒有騙我,是真的,魔皇要出世了。我信他的。我花了那么多錢,好不容易才把那么多人運過來,才剛安頓下來,您知道有多麻煩嗎?我可不想再折騰一次。”
岑云諫說:“不就是一些錢嗎?你要什么奇珍異寶,本尊可以給你。你不是想送孩子去昆侖啊,本尊可以應允。”
慶王道:“是啊,只是一些錢,但我們就是靠這些錢活著的,再說了,就算有錢,也不可能變出那么多的糧食來。”
他揣著袖子想了好一會兒,還是搖頭:“我想知道昭太子怎么說,他若是說需要把人送回去,我就把人送回去。”
岑云諫讓昆侖弟子抓了幾個凡人送回周國王都,然而這些凡人不是要逃跑,就是要自殺。
地震之后,所有人都明白昭太子說的是真的,一個個的,如惶惶之鳥,身上幾乎沒有多少生氣。
就是送回去了,也跟枯枝石頭無異。
岑云諫不得不放棄強行把足夠的人送到周國王都祭陣的方案。
沒有意義。
他一向覺得凡人是那樣地弱小,不堪一擊。
但也是因為弱小,像是掌中沙一樣,握不住,要保住他們的性命,讓他們歡喜健康對他來說反而很不容易。
他可以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卻不可以費時間去哄些個凡人。
沒了澹臺蓮州,他竟然命令不了凡人。
這些凡人只畏懼他,并不尊敬他。他們更尊敬澹臺蓮州。
還沒說完,被澹臺蓮州失笑地打斷了:“我何時說了要你保護?”
岑云諫卻不容置疑地說:“若是能騰得出手,我一定會保護你的。”換言之,若是沒有空,就不能保護他了。
澹臺蓮州忽地想:在岑云諫心里,大抵他是變重要了。變重要了一點點。但也只是一點點。對岑云諫來說,仙界、昆侖、劍術、修煉、戰斗、道德,有太多比他重要的東西,假如不管那些,岑云諫對他也是不錯的,可若是將他與其他重要的事情放在天秤上衡量,那么,再來一百次、一千次,岑云諫絕對依然會毫不猶豫地舍棄他。
人怎么能把自己的安危系在別人的選擇上?
即使他很弱小。
澹臺蓮州好脾氣地說:“我們已經琢磨出了一些東西,魔皇出世的時間應該在八天后,深夜月食時分,而且我還撿到了一把劍,昆侖弟子應該向你稟告過了吧。”
岑云諫頷首:“他們一早就與我說過了,但我沒讓他們來問你要,以免出現什么差池。今日我親自過來了,把那柄藏在石中之劍給我吧。我懷疑那是乾淵真人的本命法寶,或許能用返魂術查出點什么來。”
“那你也夠不著急的。”澹臺蓮州取出了隨身攜帶的殘劍,并不保留地遞過去,“都快到日子了才來問我要。”
岑云諫輕飄飄地說:“太忙了。”
他并沒有把這柄殘劍多么看在眼里,畢竟,能夠被澹臺蓮州一個凡人輕而易舉地拿在手上,他想他更不在話下。
結果他才碰到殘劍,自他觸摸的指尖之處,劍身猛然躥出一股黑紅色的火焰,像是一條蛇,迅速地纏上他的手,將他的右臂盡數吞噬在火焰之中。
澹臺蓮州吃了一驚,下意識要收回手,結果岑云諫不退反進,他猝然皺起眉頭,反而牢牢地抓住了殘劍,掌心涌出一股靈力,催出一團冰藍色的火焰,與之相抗衡。
兩色火焰此消彼長、此長彼消地較勁起來。
連他們這些個不懂什么仙人靈氣的凡人也能夠明顯地感覺出來,這個白衣仙人的氣息劇烈變化,有一股無形的壓力如巨浪一般猛地拍到他們的身上,眾人都或是跪或是摔倒在地上。
作為一個身經百戰的游俠,任乖蹇只是臉色發白,持劍半跪在地上,已經是情況很不錯的了。
而澹臺蓮州什么都沒有感覺到。
他就像身處在暴風眼中,反而只有微風與平靜,但他不是沒看到周圍的情形,知道一定是這柄殘劍的緣故。
糟了。澹臺蓮州心道,想要放開這柄殘劍,但是那詭異的黑紅色火焰卻像是糨糊一樣牢牢地粘在他的手上。
火焰陡地躥起,把茅草屋的屋頂給點著了,幾乎是片刻之間,屋子就陷入了火海。
電光石火之間,澹臺蓮州顧不得其他,他用左手拔出另一柄瑯琊劍,斬釘截鐵、毫無猶豫地往自己的手臂上砍去——
若是這火焰因他而起,那么,他斷臂是否能讓火焰熄止?
不試試看便不知道。
就在劍鋒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