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臺蓮州一言難盡:“這就說來話長了……而且,這魔皇是否真的會降世也未可知,我還是更加希望能夠直接封印住,無事發生,便是萬事大吉了?!?
楚問星又冷不丁地說:“十有八九會的?!?
澹臺蓮州:“?”
“一千年前周國建國那年,不是發生過魔皇降世的事嗎?那時的日月星象與明年一模一樣。一定會發生些什么。在容王的日記里有過記載?!?
他仰起頭,癡迷地眺望著天空,意味深長地說。
澹臺蓮州愣了好一會兒,問:“有這么一本書?這件事你之前怎么沒有告訴我?”
楚問星:“欸?我以為您知道呢。我們不是一直以這件事為前提在討論嗎?魔皇降世是一定的,只是他會哪天出現不太清楚而已?!?
澹臺蓮州突然伸手抓住他,難以按捺慌張地說:“這本書帶來了嗎?還有什么你覺得可疑的書嗎?”
楚問星:“呃,這本我倒是沒帶……”
澹臺蓮州正色焦急地說:“我們現在就去容國,你把這本書找出來給我一看?!?
一陣呼嘯的寒風刮過。
楚問星這時候終于感覺到沒穿鞋的腳被凍僵了,他既沒穿鞋,也沒有穿外套,冷得直哆嗦,發抖地說:“不用吧?!?
澹臺蓮州正待開口,卻見楚問星指了下自己的腦袋:“因為我都背下來了,您想知道哪一天的,直接問我就是了。”
說完,楚問星重重地打了個噴嚏。
澹臺蓮州哈哈一笑,說:“怪我沒注意?!?
他把自己身上的棉裘解下來披在楚問星的身上:“外面風大,先生還是快回屋子里去取暖,我再讓人送一碗姜湯過來,免得你染上風寒。”
【第六十一回】
一夜未眠。
澹臺蓮州與楚問星在榻上談了通宵,依然意猶未盡,覺得沒有聽夠。
他們是兩個凡人,又用不出什么隔音之術,每一言每一句都能被附近的修真者們聽得一清二楚。
昆侖弟子十個有十個沉迷學劍,順便學點符咒陣法就了不得了,至于日月星象也只了解過一個大概,知道何時靈氣旺盛,何時靈氣衰弱,更有利于修煉罷了。
觀察、研究的沒有一人。
此時,他們發現這兩個人說的內容里還真有點東西。
澹臺蓮州厲害也就罷了,畢竟是在他們昆侖待過的凡人,肯定比凡間的人要更有本事嘛。
可沒想到與他對談的那個凡人也說得頭頭是道,似有玄機,滿腹學問。
不,與其說是學問,不如說是對世界的觀察與總結,這樣一個看上去身形單薄的凡人怎么能記得住那么多東西的?
原來凡人是這樣的嗎?
而不是他們印象里蠢笨弱小、面目模糊的樣子,不是像草芥一樣怎么死都死不完的渺小螻蟻。
岑云諫也聽見了。
聽這個楚問星一年一年地往前背記錄,背到了一千年前,以為要停下來了,他起身打算加入到討論中,結果澹臺蓮州繼續問,楚問星一直往前背,他等了又等,等到天亮,這家伙還沒有停止。
別說是澹臺蓮州了,連岑云諫都傻眼了,他忖度著眼下并不是一個加入討論的好時機,竟然等待了下去。
岑云諫沒有打攪他們,而是用傳音鏡聯絡了昆侖那邊,讓人趕緊去藏書閣里找找有沒有類似的典籍,更在心底納悶,怎么先前他沒有想到查一查這個呢?
天亮了。
從窗欞中照進來的光束在地面上悄無聲息地移動到澹臺蓮州的腳邊,這時,楚問星似乎終于感覺到累了,他停了下來,喘息起來。
澹臺蓮州問:“背完了?到這里就結束了嗎?怎么連周國開國前的記載你們也有?”
楚問星沒有立即回答,他身子有些難受。
澹臺蓮州:“楚先生,你怎么了?”
他趕忙上前扶住楚問星。
岑云諫亦步入內室,喚了一句:“蓮州?!?
澹臺蓮州抬眼看過去,見岑云諫扔來了什么,舉手接住,看一眼,是一瓶藥,他打開藥,給楚問星喝下。
楚問星臉色好了一些,他的臉上浮出病態的紅暈,強撐著身子,氣若游絲地道:“還……還沒說完。”
澹臺蓮州于心不忍,道:“楚先生,先歇一歇吧。先歇一歇,我們再繼續說?!?
從澹臺蓮州這個視線的角度,他恰好可以看到岑云諫的影子慢慢地走近,然后站定在自己的身邊。
如福至心靈般,澹臺蓮州回望了一眼岑云諫,他們沒有說一句話,只是一個眼神就好似包含了萬語千言。
在這一剎那,澹臺蓮州感覺到了與岑云諫之間的默契,奇妙的難以言說的默契。
盡管,這份默契與情愛無關。
只是,此世,此處,此時,此刻,唯有他們彼此能夠相互懂得。
純粹的仙人、純粹的凡人,又或是一知半解、了解沒那么深的人都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