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云諫:“倘若只是你們凡人之間的事,那我肯定就不插手了。我親自送你去,一是因為有關仙界;二是因為你不是說你命不久矣嗎?既然已經沒剩下多少時間,那么最好還是不要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趕路上了吧。要不是因為你太虛弱,我現在就可以帶你去。”
澹臺蓮州覺得甚是有道理,他拍了拍手,贊同地頷首,笑道:“你說得不錯,是不應該再浪費時間了。岑云諫,有時我又覺得你是我的知己欸。”
第150章
不過等待數個時辰而已。
應當眨眼就過去了。
岑云諫卻莫名覺得時間變得無比漫長。
澹臺蓮州招待他在一墻之隔的房間休息,他沒答應,徑自離開,去云上等待。
他靜靜地坐著,一動不動,像一尊雕塑。
岑云諫的性子一向如此,他的每位老師都時常感慨從沒見過比他更有耐心和專注的人。
十六歲時曾有過一次關于定力的試煉,試煉中,在弟子打坐的過程中,會有情色幻象蠱惑弟子的心神,他專注到幾乎連聽都沒聽見,更別說心亂了。
可現在,他的心很亂。
亂得一塌糊涂,難以控制。
他想:不應當啊,不過是一個凡人被剝走情魄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罷了。
與昆侖的萬年基業比起來,連塵埃都算不上,一點也不重要。
又來了。
每次都這樣。
他覺得自己連心痛與煩躁也不應該,他也不想有這種反應,但是,這種情緒總是不受他的控制生出,然后翻騰洶涌。
真討厭啊。澹臺蓮州這個凡人怎么那么惹人心煩?
他閉上眼睛。
腦海中卻自顧自浮現出澹臺蓮州被殺死、被分尸的場景。
這段記憶是真的嗎?
假如是的話,妖魔是怎么抓到澹臺蓮州的?他又是怎么回事?怎么連一個凡人都沒保護住?
錐心刺骨般的苦楚這時才慢慢地浮上心頭。
似乎是平生第一次,他前所未有地感到一種有別于曾經的慌張與恐懼。
即便是他自己面對生死危難都沒有這種感覺,他倒寧愿是自己面對死劫,他還能想法子,澹臺蓮州是個凡人,是個不受他控制的凡人,又那么脆弱,輕易就死了,該從何救起?
可他依然堅信世上的一切都會有解決方法。
澹臺蓮州的死劫可以解決。
他的心不由己也可以解決。
他想到那只鳥妖,心想:那家伙的弟弟已經被他給殺了,之前還沒殺他是因為屢次三番被逃脫,說是這樣,其實也是因為他沒有做到窮追竭力,趕盡殺絕。
岑云諫心里殺氣涌動,他想:等從黃金臺回去,他就把那只鳥妖殺了!
還有。
等此事結束后,在魔皇出世前,他一定要想辦法將情魄剝除。
他嫌惡而煩躁地想。
-
澹臺蓮州睡了一整天。
那一日。
天陰沉沉的,寒風呼嘯。
但所有洛城百姓都能夠看到唯獨在太子的小屋上方有一方金色祥云籠罩,當士兵們走近就會發現這兒沒有寒冷,卻有徐徐溫暖的風。
一輛四轅紫篷馬車停在門口,拉車的神鳥氣定神閑、優哉游哉地整理自己閃閃發光的羽毛。
眾人為之驚異。
但有些老兵,還有太子身邊最初的那一些個老臣們都能認出來,這是昆侖仙君的神駕。
消息不脛而走。
原本這幾年因為澹臺蓮州所撰寫的長詩的泛濫,所有人都知道他與仙君相識相知,兩人見上一面也不足為奇吧。
而仙君為什么而來呢?
似乎也不難猜測,畢竟慶王已經將九鼎之下鎮壓著妖魔的事情傳播得天下皆知了。
仙君此次前來,一定是為了與他們的王——盡管名義上還是太子——而來的,他們的王是能與神仙相交的人。
各國之中,昭國的人,尤其是洛城的百姓,經過十年反反復復的教化,對仙、妖依然有敬畏之心,卻不至于談之色變。
因為他們的太子是不同的呀,他們是太子的子民,太子不需仙力就帶領他們創造了那么多的奇跡,他們劈開高山、控制河水、種植出比以前更多的糧食,更不用再向妖魔獻祭活人。
這難道不能說是他們凡人的神仙嗎?
既然如此,那么,和仙君平起平坐、相互來往也沒什么奇怪的。
共同抵御妖魔更是理所當然的。
澹臺蓮州已經很久沒有睡一個囫圇覺了,這一覺睡了一天一夜,等到醒來以后才知道岑云諫在他門口站了一天一夜。
澹臺蓮州震驚了一下,洗了把臉,然后……然后跟岑云諫說了抱歉,還得請他繼續等一等。
澹臺蓮州讓人把他的幾位心腹殿內大臣都召過來,與他們說了黃金臺確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