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初沒有很熱情,問到太子是不是也在才帶上了幾分期待。他對眼前人的降臨并沒有喜悅,相較而言,他更想要見到澹臺蓮州。
岑云諫搖搖頭,并不回答,沒有與凡人搭話。
他好像跟整個世界都沒有干系一樣,徑自開始疑惑起來,疑惑自己為什么會離開云端,來看一個不感興趣的凡人老翁。
這有任何意義嗎?
沒有。
不過是在浪費時間而已。
于是,岑云諫打算離開。
老翁沒有察覺到他的意思,扶了扶歪斜的斗笠,被太陽曬得黝黑粗糙的臉上擠出了一個和善的笑容,爽朗地問道:“你就是太子的詩歌里所寫的那個‘仙君’嗎?”
岑云諫停住腳步,低頭望過去:“?”
他慢吞吞地問:“什么詩歌?”
老翁有幾分錯愕,問:“你不知道嗎?太子寫了很多詩歌,我們都知道他曾經去過昆侖,在那里學道,所以他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又劍術超絕,而且,他在昆侖還結交了一個朋友,被尊稱為‘仙君’。我想,是不是就是你?”
岑云諫:“……,朋友?”
老翁重復:“朋友。”
他散發出來的好意很明顯是因為他把岑云諫看作是太子的仙人朋友。
更何況,澹臺蓮州在詩中沒有說岑云諫的半句壞話。
相反,全都是好話。
任誰聽了昭太子所寫的長詩以后,都不可能討厭詩中的仙君。
老翁看見這個高高在上的仙君似乎在這一刻突然從冷冰冰的玉雕變得有了幾分溫度,甚至微微朝他俯了俯身,道:“能請你跟我說一下這些詩都寫了什么嗎?”
說罷,仙人像是想到了什么,問:“哪幾塊是你的田?”
老翁:“啊?”
他比畫了一下。
岑云諫抬手,捏了個法訣。
從老翁的角度看過去,就好像他摘下了太陽,捏在指尖,陽光太刺目,讓他閉了下眼睛,耳邊仿佛聽見了“嗖嗖”的聲音,等到他再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身下的這塊水田已經插滿了秧苗,其他幾塊田也都插完了。
不光如此,還有一塊別人家的田,他比畫表達的時候沒有準確,被岑云諫一并種好了。
老翁怔怔半晌,心想:還真是個仙人啊。
他拔出裹滿淤泥的雙腿,從水田里走上來,怪不好意思地說:“我、我沒背下來,但是我們村的那些小娃娃都背得很熟,我給您把他們找過來問問,如何?”
他還沒來得及說自己無法復述,眨眼之間,對方就已經幫他把田給種好了,他必須得承這份情。
老翁:“這里日頭大,您、您先去我家等一等?”
岑云諫沒有施展仙法的時候,他還沒有什么感覺,當真的見識過了,他才真切地體會到,長詩里寫的都是真的。
這是個貨真價實的仙人。
他終于生起幾分敬畏,不是對太子的愛戴,而是一種對非吾族類的恐懼。
岑云諫指了一下邊上的一棵樹,道:“我在這兒等你。”
老翁不敢反駁:“好。好。”
岑云諫站在樹下等待。
不多時,老翁帶了一串小孩子過來。
這些孩子都是農家孩子,平時父母長輩在田間勞作的時候,他們就在田邊幫忙玩耍,方才就已經遠遠地看見這里出現了一個奇怪的人。
又美麗,又高貴,又冷漠。
但是孩子們不敢接近。
直到老翁過來找他們,讓他們一起過去唱歌,他們才敢走過來,一個個小不點睜大了眼睛打量著岑云諫,既好奇,又害怕。
岑云諫想起在老翁家見過的那兩個孩子,這么多年過去,應該已經長大了吧,不知道還活著沒有。
一代又一代。
凡人可真像野草啊,長得真快。
老翁說:“這位公子想要聽太子所寫的詩歌,你們唱給他聽。”
他不敢點破男人就是仙人,而且正是詩里所寫的仙人。
一個孩子童言無忌地說:“啊?你怎么連這都不知道啊!你不是昭國人吧?”
然后,老翁看見,岑云諫看著幾個孩子,竟然微微笑了一下,變得溫柔了些許,他好像是在看這幾個孩子,又好像是透過他們的臉龐在看著別人,說:“是,我不是昭國人,我是從很遠的地方來的。謝謝你了,能告訴我嗎?”
幾個孩子這才開始唱了起來,一句又一句。
這兩首詩很長很長,唱一遍下來就用了一刻鐘的時間。
但岑云諫也只聽了一遍,就記了下來。
孩子們都在看著這個男人的臉色,聽到一半,他自顧自地坐了下來,幾個孩子也跟著坐下來。
倘若這時候出現了昆侖弟子,或者是其他門派的修真者,看到高高在上的仙君竟然席地而坐,在聽幾個凡人兒童唱歌,一定會驚詫不已。
岑云諫聽著聽著,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