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真無趣。”
“爬樓無聊,跟你瞎扯兩句都不行嗎?”
他索性加快腳步,飛快爬了上去。
岑云諫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心想:要是用飛的,他一下子就上去了,猶豫了片刻,還是用腳,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塔頂。
塔頂最高處窄小,擺了一張桌子、一個小泥爐,四面掛著竹簾,檐角還有銅鈴,風大時會“叮叮當當”地作響,不過今天萬里晴空、風平浪靜,格外寧靜。
當他們爬到這個高處,既脫離了凡人世界,但是又沒有修仙者那么高,不上不下的,澹臺蓮州升起了火,煮一壺茶。
岑云諫:“我不喝。”
澹臺蓮州不管他,頭都不抬:“我冷,我想喝口熱茶。你突然跑過來,又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我飯都還沒吃呢。”
說罷,肚子還“咕嚕咕嚕”地響了起來。
岑云諫:“……”
他忽然從袖子里摸出一顆桃子,遞給澹臺蓮州:“吃吧。”
澹臺蓮州不客氣地接了過來,不在意形象地啃吃起來:“我以前很愛吃這個,你怎么隨身帶著?我記得以前我摘了果子,都會帶回來你我分吃。”
岑云諫:“前幾天路過,看到熟了,就隨手摘了幾個,沒吃完。你快點吃,吃完說正事吧。”
澹臺蓮州打量著岑云諫。
岑云諫盤腿坐在蒲團上,長衫的下擺都要擺得一絲不茍,他的發冠也紋絲不亂,擎天劍橫放在腿上,雙手以打坐的手勢搭在膝蓋上,低垂眼睫,視線落在火爐正在燃起的炭火上,像是雕塑一樣一動不動。
越來越像個神像了。
澹臺蓮州心想。
雖然岑云諫沒有動,但是澹臺蓮州總覺他的身上有幾分暴躁。
岑云諫忽然抬頭,對外面空無一人的晴空某處說:“胥菀風,卞谷,退開,不要守在近處,等我走了再回來。”
澹臺蓮州吃完了桃子,把桃核扔進了炭火里,揚起一陣小小的火屑,他好笑地說:“你把他們趕走干嗎?我們不是談正事嗎?還要避著人嗎?”
岑云諫:“我和你說著,不想被別人看著。”
澹臺蓮州擦手,想起件事,冷不丁地說:“咱們又有一年沒見了吧。過了年我就二十九了。因為我又老了幾分,你覺得我丑了,所以你嫌棄看我嗎?”
岑云諫臉頰繃了繃,答非所問:“你不是說要談正事嗎?”
澹臺蓮州這才笑起來,說:“哦,是哦。”
說不談私事,就真的不說私事了。澹臺蓮州直截了當地轉變了話題。
“建城之初,你還得多派幾個修士過來鎮守,而且人不能少。那地方畢竟凡人已經很久沒有涉足過了,并不熟悉,起碼給十個人?過個一百年就差不多了。這個投入有一些大,就算前后輪換,也得耽擱一個修士二三十年的修煉。”
岑云諫卻捕捉到其中的一個詞語:“一百年?”
澹臺蓮州:“一百年總要啊。我還覺得一百年不夠。”
岑云諫皺起眉:“可是,澹臺蓮州,一百年以后你已經死了吧?你又不愿意吃我給你的靈丹,把我送你的藥都給別人吃了。”
澹臺蓮州撓了撓鼻尖,不好意思地說:“啊,這,因為我也沒有生什么大病,受什么大傷,要是為了永葆青春就吃這些藥也太浪費了。我會選好的繼承人,就算我死后,也會有人跟你對接的。”
岑云諫:“你還是吃一些我給你的藥吧。就算你能找出所謂的你信任的繼承人,你信他,我又不認識,我為什么要信?”
他的態度突然冷了下來。
恰好天邊也刮來一陣風,把檐角的銅鈴吹得響動起來,是慢慢悠悠的“叮當”聲。
澹臺蓮州并不怕他,以前在昆侖的時候,有時候岑云諫心情不好,從不跟他說為什么,他也不能問,只是變著花樣讓岑云諫開心,現在肯定是懶得哄得,徑直問:“你突然跟我發什么瘋?你還能舍不得我死不成?”
岑云諫說:“不是。是信得過信不過的問題。你知道的,凡人之中,我只信任你。”
既然岑云諫先下臺階,澹臺蓮州的聲音便也軟和了下來:“那你就試著去相信別人嘛,我會給你介紹的。
“你總得去試著相信別人。
“你這家伙總是這樣,你將來不是要修真界統一嗎,也要誰都不信嗎?”
岑云諫沉聲說:“我現在是很難相信別人。”
他突然交代:“我把長老殺了。”
澹臺蓮州怔住:“哪個?”
岑云諫:“全殺了。”
澹臺蓮州倒吸了一口涼氣:“……沒看出來了,我這兒什么亂子都沒出啊。”
岑云諫:“那也不至于出亂子。”
澹臺蓮州:“這就是亂子吧。那現在誰作長老?”
岑云諫:“沒有長老了。以后昆侖只有仙君。”
澹臺蓮州又是一愣,這次愣神比之前更久,他才像是回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