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我也沒有再遇上讓我心動的人。既沒有,總不能為了另尋新歡而另尋新歡吧?不然還要特地為了避開你,去找一個新的伴侶嗎?”
岑云諫無法反駁。
澹臺蓮州繼續說:“是有不少人向我示愛,也常有人送我美人。”
那些美人都被他留下來安排了份差事,這種特意培養的,人才都不會差到哪兒去,他這兒最缺人,自然樂于接收。
“可是,他們想與我好,我就要與他們好,我還不能挑一挑?沒有喜歡的就是沒有。”
岑云諫剛要說話,在聽見澹臺蓮州接下去的話時,如被置身于水火之中,冷熱煎熬,一時緘言。
澹臺蓮州慢條斯理地說:“正是因為與你的這一段緣分,讓我明白,姻緣強求不來。要是對方不喜歡、不在意,另一方就是再喜歡也沒意義。姻緣講究的是兩情相悅。
“他們被人當成個東西送過來,我卻不能真把他們當成個東西肆意把玩戲弄。
“不然,我是拿以前的我當成什么?”
岑云諫聽懂了:“你覺得我以前把你當成東西?”
澹臺蓮州不置可否,他并不想把話說得太難聽,收斂著,含蓄地道:“仙人視凡人為卑微,如草芥,如砂土。我承認我們有身份上的差異、個人武力上的差異,但是品格上我們應當是平等才對。
“以后或許我會遇見那么一個人。”
岑云諫心頭如野火中燒,很少有人能在三言兩語之間攪動他的情緒,而澹臺蓮州就是最厲害的那個。
或許是因為太難堪,他平生第一次愿意放下身段,不說再續前緣,也希望能夠稍微有一點重修舊好。
他知自己對澹臺蓮州是有愛意的,也希望對方還有一些。
一時間,竟然話不過腦,言不由衷:“那你最好先接受別人的示好。你若不接受,又怎知自己不會對對方心生好感。”
這是在說他自己嗎?
澹臺蓮州說:“人心都是肉長的,大概多少會有點感情吧。”
養條狗養幾年都會舍不得呢。
想到這兒,澹臺蓮州停下,給小白在心底道個歉。
其實還有個原因他沒辦法宣之于口。
澹臺蓮州仍然憂心自己會死在三十歲,此事他擔心過太多次,要是貿然與人相戀成親,那他現在剩下沒幾年了,豈不是害人守活寡?
“有人與自己喜歡的人成親,有人與喜歡自己的人成親,有人只是為了傳宗接代而成親,也有人是為了報恩而以身相許,還有人只是為了享受美色而成親。
“每個人有自己的緣由,這很正常,我管不著別人,我只管得著我自己——我只想跟我喜歡的人成親。”
澹臺蓮州說一百句,都沒有這句最扎岑云諫的心。
以前澹臺蓮州喜歡他,所以別的不管,不害臊,也不羞恥,得了同意,就歡歡喜喜地來與他成親。
不喜歡了就是不喜歡了,因為不喜歡了,所以不要再跟他重續姻緣。
明明只是個凡人。
明明什么法力都沒有。
一句輕描淡寫的話,就讓他感到萬箭穿心。
澹臺蓮州看他臉色不好,甚至對他心生憐憫,還有閑心安慰道:“我看啊,你就是被公事逼得太緊了,才會胡思亂想。
“岑云諫,平時別把自己逼得太緊了,公事是辦不完的,你看我都把自己弄病了。之前但凡有一件事我沒親自過眼,心里就焦急得很。而今我就學著放寬心一點,我既對他們放心,自然也要對他們做的事放心。
“你也多培養幾個你信得過的人給你分分擔子,你是救世主,可這救世的事兒你不可能自己一個人全干完了。”
不然呢?
總不能是因為清心寡欲太久了吧?
最讓岑云諫來氣的就是澹臺蓮州這漫不經心的心態,這近似憐憫的安慰一點也沒能熨平他的焦躁慍怒,反而是火上澆油。
澹臺蓮州看他臉色越來越不好,閉嘴不敢再說了。
岑云諫才意識到自己估計挺嚇人的,勻了好幾口氣,壓下來,陰氣沉沉。
澹臺蓮州試探著說:“你要是實在生氣,也可以跟我吵架。說出來好些,我不會往外說。”
岑云諫:“無非怒上添怒。罷了。”
他起身。
“倉庫在哪里,我去放東西。”
澹臺蓮州帶他過去。
岑云諫揮揮手,各種財寶放滿一地。
澹臺蓮州心疼地說:“你倒是慢點,輕點啊,摔了碰了就不那么值錢了。有沒有冊子?我核對一下。”
岑云諫:“沒錄。”
澹臺蓮州:“沒關系。那我自己記。”
岑云諫沒馬上離開,他默默注視圍著財寶轉、笑逐顏開的澹臺蓮州,忽地說:“長生得道比凡間所有的財寶都要貴重,財寶是可求的,長生得道是可遇不可求的。”
又來啊?又拿這個誘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