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官道:“當初太子來到凡間,來到第一個村莊的時候,他殺了侵害村子的妖魔以后,村民給他報酬,他分文未取。”
有士兵感嘆太子高義,又問:“既然太子不要報酬,我們應該效仿太子,也不要錢才是啊。”
長官再說:“太子給我們講過一個故事,說是以前有一個國家規定,要是看到本國人在他國淪為奴隸,可以將其贖回,之后國家會補償費用。有一個有錢人贖買了老鄉,卻拒絕補償,被他的老師責備,說并不是人人都這樣品德高尚,不慕金錢的,既然做好事還要吃虧,有些人就會掂量要不要去做了。
“太子說他當時不要錢是因為不作示范,以為并不會為人所知。
“如今不一樣,如今我們是全昭國、乃至全天下人的示范,我們做得好了,所有人都會向我們看齊。”
士兵道:“這樣一來,說不定也會有其他人敢于有勇氣,聚集起來,學著獵殺妖魔。即使我們不在家鄉,也能保護自己的家鄉。”
江嵐等三個昆侖弟子不過在邊上圍觀,開了一番眼界,竟然完全沒有他們插手的余地。
江嵐聽完,若有所思。
在昆侖練劍的時光日復一日地相似,為成大道,她能忍耐這種枯燥。來到人間的這短短幾天之內,盡管沒有人對她進行任何的說教,可這一切的所見所聞都給了她心境上的開拓。
像這種小妖,他們昆侖一向不怎么去管。
一來是因為昆侖弟子比起妖獸來說還是太少,大家要花大量時間放在修煉上,要是這樣找螞蟻洞似的,一個個地除妖過去,那就沒什么時間可以專心體悟日月星辰,修煉得成大道了。
二來他們光是在天之涯、海之角抵御妖魔大舉入境,就已經精疲力竭,前仆后繼地消耗弟子,哪還有多余精力放在零碎的事上。
卻讓江嵐陷入一種不可名狀的迷茫中。
她不知這種迷茫從何而來,以她當下的人生閱歷并不足以讓她參透這一切。
所以,回來以后,她把自己關在這個人類為她鑄造的小小房屋里沉思。
“咚咚。”
敲門聲響起。
江嵐問:“誰?”
是一個陌生的男孩子的聲音,江嵐仿佛聽見他躬身時衣料摩擦的細微窸窣聲,再聽他一板一眼地說:“是我。我是昭太子的三弟,我叫阿尚,我有事迷惑不解,想要求問仙人,能否一見?”
江嵐前去開門。
日光灑進來,讓屋子里變得敞亮了幾分。
江嵐認出來了,是那個跟在澹臺蓮州身邊的小胖子,殷勤得像個小跟屁蟲。她對這些可以毫無顧忌地黏在澹臺蓮州的小孩都有幾分酸意,不只是對蘭藥,問:“什么事?”
阿尚撓撓頭:“可以進門說嗎?”
江嵐放他進來。
阿尚今年十歲,他其實不太明白凡人和仙人有什么區別,反正他到哪兒都可以坐,所以也沒跟江嵐打一聲照顧,一屁股在她的房間的椅子上坐下來。
江嵐:“……”算了。
她自己卻沒坐下,還站著。
屁股坐穩以后,阿尚才問:“你在仙山上就認識我王兄了,知道他以前的許多事,我想問問,他在山上是不是被人欺負了啊?”
江嵐徑直回答,毫無懷疑地道:“他是仙君的伴侶,誰有那個膽子敢欺負他?”
話說出口,她才想,這些人知道澹臺蓮州跟仙君成過親的事嗎?她是不是不小心說漏嘴了?這可如何是好?
阿尚卻沒有驚訝,像是原本就知道澹臺蓮州與岑云諫有過姻緣的這一設定,讓江嵐略松了口氣。
又聽見阿尚說:“我覺得怎么就是那個仙君欺負他呢?
“你不知道,他之前找來王宮的時候,開口就說我王兄是他的妻子,要帶他回去。哪有這樣的?”
江嵐皺眉,一臉無辜:“這有什么不對的嗎?他就是仙君的妻子啊。”
阿尚被噎了一下:“我王兄是個男子,怎么可能給別人做妻子?在我們凡間,男人與男人成親就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了,他還這樣不告而來,直接說出來。幸好當時是在宮門口,聽見的人不多,要是聽見的人傳揚出去,王兄怕是要被天下人恥笑。”
江嵐聽得傻眼,大致有些明白了,又嫌棄地道:“你們凡間可真麻煩,在我們修真界,無論男與男,男與女,還是女與女,想要結為伴侶都可以,哪有那么多忌諱。”
阿尚搖頭:“我不知道你們修……修什么界是怎樣的,我只知道我們凡間,王兄也是個凡人,以后也要一直生活在凡間。”
阿尚篤定地說:“我還是覺得在仙山上有人欺負我王兄了。
“真的沒人欺負他嗎?”
江嵐想說“沒有”,但她沉下心來一想。
許多凌亂的畫面和言語在她的腦海里浮現出來。
“這個凡人跟在大師兄身邊就好像一只跟腳狗。哈哈。”
“大概知道自己只是個凡人很丟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