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臺蓮州卻說:“你一個人不大安全,叫上另兩個人一起,或者我讓一支軍隊跟你一起去。”
江嵐傲氣凜然地拒絕道:“不用。區區一些小妖魔怪,我一定應付得來,用不著別人跟著我。我已經不是三年前的我,你不要還以為我是小孩子。”
澹臺蓮州看著她那雖然梳著大人的發髻,但還是一團稚氣的臉,還是說:“不行,太危險了。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江嵐冷不丁地反詰:“你一個凡人,孤身一人下山的時候都不怕遇上妖魔,直到現在都安然無恙,那我更沒有要怕的!”
說完,她像是被自己說的話嚇了一跳,露出了糅雜了氣憤與懊悔的矛盾神色,別過頭,不去看澹臺蓮州。
澹臺蓮州的笑意也涼了涼,依然很平靜,問:“仙君是怎么交代的?”
江嵐不說話。
但自她身后,左鄲安步當車地走來,接話道:“仙君讓我們聽你差遣。”
再轉頭看向江嵐:“師……師姐,昭太子不允許,還是回去吧。”
又滴水不漏地向澹臺蓮州盡了禮數:“太子勿怪我師姐,她沒有壞心。”
澹臺蓮州說:“我知道。”
江嵐深吸一口氣,抬頭看向他,猶豫著,嘴唇嚅囁,但道歉的話卡在喉嚨,怎么也說不出來。
她察覺到有幾個視線落在自己身上,轉頭一看,正是上回那個牙尖嘴利的小女孩。
叫什么來著?蘭藥?
聽大丫說,蘭藥是澹臺蓮州撿來的小女孩,被他撫養了幾年,像他的妹妹或是女兒。
微妙的嫉妒之情悶在她的胸口沖撞搖晃。
左鄲把江嵐拉走,忍不住提醒她兩句:“你是不是傻啊?都已經知道他與仙君有一段情緣了。仙君不派我們去別處,單來這里,要我們保護昭太子,你覺得是什么意思。”
江嵐不吭一聲,但不像是一點都不明白的樣子,很顯然是心里明白,卻不想說明白。
左鄲索性直說:“我不知道小江師姐是在與誰慪氣,但我是從小門小派來的昆侖,你不要前程,我還要。”
“仙君這樣鐵面無私的人,唯獨在這昭太子身上似乎用了私心。他一定是仙君放在心上的人,仙君還特意說了不可輕慢,你是忘了嗎?出發前你還跟我說讓我遵循仙君指示。”
“現在倒好。不知你發什么脾氣。”
江嵐不勝其煩地說:“我記得。”
“我沒有輕慢他。”
江嵐抬起頭,看看四周,問:“梅英彥呢?還沒起?這么偷懶?”
左鄲道:“他早就起了,好像去找那兩個小男孩說話去了。”
既然不準出軍營,江嵐悻悻地返回住處。
大丫來給她整理內務,看也不看她,當她是空氣,與她說話也硬邦邦的,跳不出錯,但語氣并不客氣尊敬,和昨天比差遠了。
江嵐后知后覺地注意到,問:“你這是什么態度?”
大丫說:“我聽說你又對太子不恭敬。你對太子是什么態度,我對你就是什么態度。我來這里照顧你,是奉照太子的要求,并不是因為你是仙人。”
江嵐越想越氣惱,但她平生從沒跟人吵過架,憋紅了臉都不知道該如何反駁,絞盡腦汁地在想如何把自己的氣勢提一提。
說吧,說不過人家,施展法術好像也不對。
大丫鄙夷地瞥了她一眼:“我本來都不想過來了,給工錢我也不想。是太子專門跟我說,說他認識你,還說你是個好孩子,其實心地善良、冰雪聰明,我才來的。誰知你還是這樣,想必是太子看錯人了。”
江嵐腦子一白,臉更紅了。
大丫告辭,離去了。
江嵐關門自閉,靜心練功。
哪靜得下心?真是煎熬。
晃眼半日過去,清越俏皮的笛聲從窗欞的縫隙間斷斷續續、如絲如縷地飄了進來,讓江嵐睜開雙眼,她站在窗邊側耳傾聽了一會兒。
說不上是舒心還是來氣。
以前澹臺蓮州還在昆侖的時候時常給他們幾個孩子奏樂聽。
她喜歡得不成,就算練劍練得再累,只要去找澹臺蓮州,聽他演奏一段音樂,俄頃間,疲勞一消而散。
也不知道是吹給誰聽?
興許是軍營里的那幾個凡人小孩吧。
像是一粒跳蚤掉進她的心窩里。
又咬又撓。
江嵐從懷中取出她隨身攜帶的陶塤,看了看。
她還是循著樂聲找了過去,打算看看是怎么回事?
等找到了奏樂者,卻大失所望。
壓根不是澹臺蓮州,而是軍營里她見過的那幾個小男孩小女孩,連左禪跟梅英彥都混在里面,一群人也不知道在說什么,吵吵鬧鬧,還有一只小白象跟他們一起玩,嗚嗚地叫喚。
小孩子在一起玩本來就不需要什么特別的理由。
對一下年紀,發現差不多,便理所當然地成為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