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好像沒有。
昆侖弟子傾巢而出,要為安排住宿頭疼不說,人多了,清靜就少了,得加強昆侖的守護法陣。
大家為了昆侖的煊赫而驕傲,累幾日也心甘情愿。尤其是鈞天仙君叮囑過,不可傲慢疏忽,要把每一位來賓的門派來歷都記下來,若是可以,連他們的術法也推敲出個大概來,一一摘記好。
等到典儀結束,即可整理出一份龐大的名單。
盡管他們不太明白其中涵義,堂堂昆侖難道還要覬覦小門小派的法術嗎?可既然仙君都這樣交代了,弟子們自然會遵循他的吩咐完成。
前些日子,嶙山置的置守玩忽職守,竟然讓某大妖魔進入了昆侖在凡間的轄區,使得仙君大發雷霆,將各置守都查了一遍,輕者降低供奉待遇,重者被斬斷佩劍,逐出師門。
對于一個劍修來說,后一項懲罰實在是太可怕了。
一時間昆侖上下噤若寒蟬,對這位新掌門人的上位終于有了實感。
岑云諫的持身之潔、嫉惡之嚴,所有人早有體會,往后,是必須得適應這陣獵獵朔風了。
岑云諫打算借此機會,進一步地熟悉了各大門派的執掌人。
叫許多人吃驚的是,他看上去冷冷淡淡、目下無塵,張口卻能將上次仙君繼任儀式后見過一面的人說出名字來。
岑云諫沒有在自己的洞府,而是在北宸殿莊重地接見眾人。
事實上,岑云諫暫時封了自己的洞府,不許任何人窺探。
掌門沒出面,只用水月花鏡看著岑云諫接人待物的姿態,事后提點了一句:“端正有余,圓滑不足。”
岑云諫卻道:“本座為何要與他們圓滑?原就是想借這一次儀式重振昆侖聲威,讓他們仰視昆侖。”
掌門竟答不上話來。
岑云諫得了瑤光臺上在前任仙君故去以后積攢了數百年的天地靈氣,如今功力大漲,鋒芒極盛。
他明白岑云諫倒不是忤逆師長……
只是,只是……
說得絕不算錯,他是因為實力不足,又在昆侖式微時臨危受命,才不得不圓滑一些,有幾次被其他門派的老祖宗敲打,也不得不忍氣吞聲。
可岑云諫不一樣,的確不必學他的行事作風。
岑云諫似乎給自己樹立起了一面無形的高墻,這固然能夠保護自己,不被動搖道心,卻也不知不覺地將自己給困住了。
以前似乎不是這樣的,他是什么時候開始在不知不覺間越來越無情的呢?
待岑云諫離開后,陸掌門想了很久。
他驀然想起一個極平常的畫面——
下山的澹臺蓮州的身影輕似一抹水青,竹杖芒鞋,斗笠蓑衣,身無一物,就這樣一步一步地走下了山,隱入林中,漸漸消淡。
其實他并不討厭澹臺蓮州,只是覺得兩人不合適,都是昏了頭。
如今己之將老,卻心生忠言,忽然間有一絲后悔起來,只是莫名覺得澹臺蓮州說不定對昆侖來說挺重要的……緣何他說不清,要是再給他多一些時日,他大抵能琢磨明白,實在是沒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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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儀前一日。
百花宗的掌門來拜見岑云諫,親手送上賀禮。
她清楚地記得岑云諫為妻子換禮物的事情,后來還特意打聽過。因為昆侖弟子口風頗嚴,沒探聽到太多,只大致知道岑云諫的妻子好像是個凡人,好像是個愛蓮之人。
離奇歸離奇,到底不是她需要去計較的事。
在準備賀禮的時候,她特地為岑云諫的妻子準備了另一份。
沒有告訴別人,覺得可以拔占先機。討仙君的看重不容易,但是討他那個凡人妻子的歡心說不定沒那么難。
他們是小門派,只需要一丁點枕邊風就可以過得很舒服了。
來之前,她還跟同伴私下議論過。
“你說是怎樣曲折的姻緣,才會讓仙君跟一個凡人成親?”
“天山論道時沒見他帶人過來,這算在乎嗎?”
“怎么不算?護著唄。若不是傾心,干嗎還心心念念地要給他帶幾顆花種。”
“不知那人是個怎樣的風姿,興許我們這次去昆侖時能夠見到。”
“我也好奇,想來在典儀上會陪道侶一起登場吧。”
然而,他們來到昆侖好久,一直沒有見到岑云諫那個傳聞中的凡人伴侶。
連個影子都沒有。
那……他們也不敢去問昆侖弟子。
岑云諫關著洞府,不許人去洞府找他,他們便想大概是金屋藏嬌。
見到岑云諫時,百花宗掌門呈上賀禮,說:“雖未見到貴夫人,但我也精心備了一份禮物。也不是什么貴重東西,拿著玩兒就好,聽聞貴夫人愛蓮,我特做了一盞蓮形的小舟,丟進水里就會自行展開,且夏日變紅,冬日變白,賞玩也很有意思。”
岑云諫怔了一怔,還是收下了:“我代他謝過你了。”
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