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云諫卻沒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偏鋒地道:“不快,已經一年多了。”
澹臺蓮州笑笑:“是啊,轉眼都一年多了。日子過得可真快。
“對凡人來說,時間就是過得這么快的。”
一碗莼菜筍絲羹,一碗黃杏白粥,一碟蜜煎櫻桃,一份栗子糕,還有一杯用甘蔗與香櫞榨制的沆瀣漿,有醒腦解燥的功效,
這就是他們的早飯。
食不言,寢不語。
吃飯的時候,澹臺蓮州全程沒跟岑云諫說話,吃飽了才說:“你挺給我的面子的啊?竟然都吃下去了。”
“噔。”
金碗被放下,磕碰出個輕聲。
岑云諫問:“現在,你澡也洗了,飯也吃了,我們可以談談了嗎?
“你為什么說我們和離了?你為什么突然不要繼續修煉了?你不是與我說好了想要以劍入道的嗎?”
這三道連發的質問讓澹臺蓮州挑了下眉,然后,他以一種誰都能看出的很敷衍的態度,輕飄飄地說:“啊,這……人的想法是會變的嘛。我現在不想修煉了。
“而且,我覺得我跟你在一起兩年就夠了,在昆侖太無聊了,我也沒有仙骨,所以就回凡間來了。”
岑云諫又問:“江嵐與我說了,你說是覺得我當上仙君以后,你我更不般配。
“可我從未嫌棄過你,我沒想過當上仙君就換掉妻子,你不用那樣以為。如今才是好機會,我給你準備了一些功法跟寶器,一定能助你成功筑基。”
屁咧。
澹臺蓮州不大文雅地在心底嘀咕了一句:上輩子也是這樣往我身上堆東西,還不是十年都無寸進,沒仙骨就是沒仙骨。入道這件事,就像是種樹。起碼得有顆細小的種子才有可能培育成大樹,我這算作連顆種子都沒有,在一片泥土上瘋狂澆水施肥,就是再過百年也不可能憑空長出樹來。
澹臺蓮州稍認真了點,直視著他,說:“你知道世界有一種叫作澤雉的鳥兒嗎?”
岑云諫:“……”
不等他問,澹臺蓮州就主動地解釋說:“這種鳥兒不是什么厲害的神鳥,飛得也不好,它喜歡蹦蹦跳跳地走路,走十步就停下啄啄蟲子,啄啄米粒,走百步才能找到一口水喝,但它絲毫不祈求被豢養在籠子里。它知道生活在籠子里了就能不用那么辛苦,但是就不快樂了。1
“這是我下山以后在書上看來的故事。
“我覺得澤雉很好。
“我想做凡人就是因為想做。”
澹臺蓮州起身送客:“你也親自過來問過我了,仙君,你這次來找我已經出來了幾天?才剛當上仙君就這樣罔顧職守可不好吧?掌門也不催你嗎?
“請快回去吧。
“不要再把拯救蒼生的精力放在我身上,你這樣讓我很過意不去。”
岑云諫一言不發,極力地抑制情緒,看上去平靜過了頭。
澹臺蓮州夷然不懼地回望。
雖然他下定決心要離開岑云諫,但是,畢竟他們倆認識了二十幾年,同床共枕了十二年,澹臺蓮州比誰都知道岑云諫有多驕傲。
更別說當上仙君以后的岑云諫。
作為天之驕子的仙君既不可能低下高貴的頭顱,也不可能用卑劣的手段直接把他帶回去。
即使這只需要他動動手指。
岑云諫太驕傲太驕傲了,驕傲到絕不會認為他們之間是自己更需要另一方。
當然,澹臺蓮州也沒這樣覺得。
所以,他只要敷衍下就行了,岑云諫至多來找他一回。
岑云諫當仙君忙得很,宵衣旰食,朝乾夕惕,以前就沒時間把心思分在兒女情長上,以后更沒有,也就現在剛上任,還有點空。
只要這次把人送走了,以后岑云諫估計沒空來煩他。
岑云諫也站了起來。
澹臺蓮州又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幾乎是逼著他離開。
岑云諫黑著臉,走出兩步,忽地停下來。
澹臺蓮州問:“怎么了嗎?”
岑云諫靠近他一步,澹臺蓮州想退開,卻覺得在這時不應該躲,硬生生地壓住想要躲避的沖動,脫口而出:“仙君,你想干什么?”
岑云諫皺眉:“別動。”
交頸過來,嗅了嗅他的鬢邊。
莫名其妙。
澹臺蓮州伸手推他,卻被岑云諫抓住手腕,他像是積雨云壓下來般,突然沉聲問:“澹臺蓮州,你身上有妖魔的味道。”
澹臺蓮州:“?”
他還沒反應過來。
岑云諫已拔劍朝宮殿的屏風劈去,將昭仁王的得意之作直接劈爛不說,劍氣直接刺破了屋頂,在地上破出一道深數尺的地縫。
而原本躲在屏風背后的白狼只堪堪躲開致命傷,但還是挨到劍氣,身上被砍了一道可怕傷口,正用狠厲的目光瞪著岑云諫。
竟然沒死?
岑云諫凝了下眼瞳,叱道:“大膽